第53章 登基
皇帝瘋了,北趙完了。
八月十五一場天火,把京都百姓燒了,天闕樓下燒得漆黑,一片狼藉,再看不出曾是繁華祈福之地。
順和帝德行有虧,天降神罰,一切一切都和赤陽神教的教言暗合,容不得人不信了。
北趙大地,由南至北,最後一把火終於燒到京都身上,唯一還對皇帝神權抱有敬畏之心的只剩京都百姓,而至天火之後,已沒有人了。
天怒人怨,皇帝的子民終於挺直了身子,為要把這庸碌無為招來天罰的皇帝趕下神壇而站了起來。
赤陽神教的信眾越多,紅袍幾乎擠滿了京都內外,“帝死太平”的話如吃飯喝水一般平常,從每個人口中輕松喊出來。
這時候,從不覺得哪個將軍死去有所影響的天子腳下的人,也哀切想道,若還有個姓梁的將軍活著就最好。
他們總能想想辦法。
畢竟天子腳下,誰不想這是天下間最穩妥的地方,無論哪裡打仗打不到這裡,用不著哪位將軍在,京都一樣過得安穩。
天子王臣和百姓不同,百姓和百姓也分三六九等。
和兩年前已開始四處逃亡的淮州涼州等地的百姓不同,和宿州附近也早已水深火熱的百姓也不同,京都人一樣不知道別地百姓的苦。
誰能想到,最終偏偏就是“天子”,召來禍端,害得他們好苦。
亂了,都亂了。
林廣微又病,皇後被順和帝下令圈禁,這下朝廷徹底亂了。
臣子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吵起來,吵著吵著大打出手,頭破血流,光明殿成了鬥獸場,裡面聲息小了,李盞過來瞧了一眼,嘆息一聲揮揮手。
一早站著進去的大人們,哀叫痛呼著被抬著送出去。
而後,光明殿也空無一人。
弘文帝不知外況,只是在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叫著周福的名字,扶著他踉蹌站起來。
“朕要親自去見他。”他含混只說了這一句話。
不知怎的,心中不安定,夢裡盡是些不好的意頭,弘文帝不想再等兒子認輸低頭了,比起當一個有威嚴的父親,皇朝穩定顯然更為重要。
在周福伺候他穿衣的時候,弘文帝想,究竟哪裡出了問題,他盡心盡力撫養長大了他們的孩子,自他幼時便一遍遍告訴他,你生來便是要做皇帝的。
所以弘文帝手把手教他,叫他站在一旁看,坐在一旁聽,凡有琮時做了不妥當事便立時制止,在通往登位的路上,哪怕琮時腳尖歪了分毫也會頃刻糾正,讓他始終站在對的路上。
對的路,便是皇帝的路,弘文帝的路。
即便琮時登上皇位的路出了些意外,但弘文帝想,由他教導了三十年的孩子,即便在夢中也知道如何做好一個皇帝。
但也許因為離開龍椅太久,弘文帝也漸漸學起了反思,內容並非懊悔,而是在寂寞時分,想起妻子,弘文帝問她:“朕總不能白養他一場。”
這孩子,未免叫人失望。
但弘文帝等不下去了,他得去親自見一見琮時,一個做父親的,除了威嚴,還總有給孩子收拾殘局的慈心。
弘文帝想好了見到兒子的第一面,該如何不動聲色,叫他自己先在心中怕了,或許這多情的孩子會哭也說不定,到那時候,他總能原諒這孩子不懂事的過往。
周福推開門,弘文帝眯起眼睛,勉強乘上了轎輦,閉目養神。
他盤算著,丹曦和親南祁,北趙卻不能沒有公主,合該從各個大臣家中選出幾位“公主”備選,以防日後生變。
由此,他不由輕輕嘆息一聲,慶幸遲遲不曾將丹曦許與他人,更甚者想,好在這孩子愛慕梁紹,因而心死不曾想招駙馬,為國嫁敵,算是這孩子的一功。
看來梁安死了,的確有礙,在他們一家子都活著的時候,可不曾出過這許多亂子。
當初想要回收兵權,且確實動過架空梁安的心思,不過弘文帝不蠢,計劃中也是徐徐圖之。
如今這番樣子,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皇帝,也並非算無遺漏的。
走到如今這步,不尷不尬,倒是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