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是長劍刺來,割斷幾根發絲。
梁紹說:“舉世無義,如天無日,你是無心之人,自然不懂我為何持劍。”
許慎一嫌他囉嗦無趣,笑了一聲。
他不需要更多家人親友,有策兒就夠了。
和梁家父子相比,他更厲害的地方恰恰在他是無心之人,因而不懼生死,總勝他們半步。
為祁策尋找一個這天下間絕無僅有的妻子,卻是許慎一多年來不曾放下的夙願。
許慎一想,祁策喜不喜歡趙丹曦尚在其次,但南祁的皇後,趙丹曦應當能做得很好。
他不會看走眼,若不幸看錯,便殺了了事,也不是難事。
話說回來,雖然許慎一知道祁策無論如何會聽話,但因不想這孩子不痛快,還是想再叫他高興些,因此答應了他再更進一步。
許慎一不會哄騙祁策,自然將此事提上日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北趙如此大一國,即便梁安一家死絕,倒一時半刻也難扳倒,不過這也無妨。
許慎一想,有的果子放在案上許久尚且光鮮,待切開來才會知道從中腐爛,距離那層叫人誤會的華麗外衣僅剩一步之遙,蛆蟲從中鑽透,自然不費兵卒瓦解。
如此一想,他失了去地牢的想法,招招手叫人。
“告訴左非凡,仔細打聽梁安的訊息。”
“是。”
“還有。”許慎一眯眼,“告訴他,火藥不能再給東邦,南祁派去的人悄悄撤回來。”
“可是陛下……”
許慎一沉默,來人匆忙跪在地上磕頭,一個字不敢再說領命去了。
昭珠。
許慎一遠眺,想那瞧不見真面目的昭珠,心中有無比大膽的念頭,但在謎底揭露之前,不打算說給任何人聽。
他卻比旁人都更盼望梁安活著,有來有回才叫遊戲。
單他一人戰無不勝,實在無趣,他不喜歡。
距宿州不遠處。
沈濯靈謹慎勒馬,四處觀望著卻不見徵戰樣子。
先前離開宿州時,分明是風雨欲來,眼下卻一片平靜,沈濯靈反而遲疑。
不知道蘭渝此時在何地,沈濯靈焦躁不已,很快氣血翻湧上來,不得不掏出帕子擦掉唇角的血跡。
盯著那片暗紅血痕,沈濯靈晃神,想到裴真失望眼神,他倒笑了一聲,把帕子捲起來收好。
他神色一凜,翻身上馬,不及離去,馬蹄聲已近在耳邊,兩人對視,又很快錯過。
那人兜頭黑色披風遮著,沈濯靈皺眉,忽然見滾滾塵土中騎馬人停下,很快從中回來,勒馬在沈濯靈前。
“這位小兄弟打擾。”來人拱手,盯著他瞧:“在下冒犯,瞧你倒像一位故人。”
沈濯靈警惕上下掃量,冷淡回道:“我家中並親友。”
豈料來人卻更冒犯追問道:“你可姓沈?”
沈濯靈一怔,手悄悄抓緊韁繩,預備將塞在懷中的霹靂彈掏出來扔過去,是裴真從南祁搜羅來的小玩意兒,用來給他防身的。
豈料細微動作卻被對方察覺,即刻說:“不必如此防備,我瞧你並非習武之人,若要出手,我一招便將你縛住,我只問你一句——”
沈濯靈緊張盯著那張遮住的古怪的臉。
“你家中可曾有故去長姐,叫做沈靈榆的。”
沈濯靈駭然變色,瞳仁縮緊,瞪著眼前人止不住閃過一幕幕姐姐的樣子。
他這幅樣子已不必再求證,對面只說了一句話,二十年來從未痛哭過的人眼中滾落淚水。
“你和你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