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趙丹曦截斷他,她下意識摸到頭上,觸手柔軟不再有那根玉簪,平複心緒,“人死便死了,如今知道這些無甚益處。”
許慎一笑道:“丹曦,你此時或許怨恨我的決定,但只要你留在南祁,很快就會知道,我是來幫你的。”
趙丹曦狐疑看他,不解其意,率先問了一句話:“你明知道我恨你,恨南祁,難道不怕我懷有貳心,早晚有一日將你、將南祁毀了?”
許慎一臉上的笑漸漸斂起,他搖頭。
“你在北趙,不過是個無甚用處的公主,他們叫你靈慧,叫你公主,即便騎馬射箭拔得頭籌,即便跟梁紹林凇平一同長大,也不過是個跋扈的公主。”
他說的,都是正中趙丹曦內心的話,是趙丹曦無數次在夜間獨自飲酒時,仰頭問天的話。
趙丹曦不知道許慎一是怎樣看破她心的,不由警惕退後。
許慎一步步逼近,低聲說道:“可我不會。”
“我要你來南祁,做南祁的皇後,我給你至高無上的權力,由你貼身輔佐策兒,坐穩江山,我會站在你二人背後,為策兒護駕。”
他看著趙丹曦垂下去的眼睛,似笑非笑,眼神漠然。
“這是北趙永遠不會給你的人生,我能。”
趙丹曦已看明白,這人的確是個瘋子,她抬頭,和許慎一對視:“祁策可知道你的意思?他才是皇帝。”
許慎一笑道:“策兒不會質疑我的決定,他永遠信我。”
趙丹曦嘴角抽動,想笑一聲,卻沒笑出來。
她不相信許慎一的話。
許慎一看出來了,退了兩步去開門:“沒關系,你自會知道我對策兒意味著什麼,你體會我賦予你的一切之後,也會嘗到權力的甜美,很快會把北趙忘在腦後。”
門開了,許慎一回頭,又露出一個笑容:“你會喜歡南祁的,侄兒媳婦。”
現在,他得去瞧瞧那不聲不響的小丫頭。
許慎一想到得知自己從未有孕後的梁棠月瘋了一般,不免揚眉嗤笑一聲。
梁家人若費些功夫,何至於養出這種沒意思的小丫頭,上刑都不敢用力怕她死了。
最不濟,也該有些趙丹曦這不管不顧的性子才算不叫人失望,如今吊著她,得知她與林凇平根本沒有夫妻之實,不免想這丫頭也許釣不來林家人了,梁安的死訊一來,更是棘手。
忙忙碌碌三兩個月過去,從她口中問不出來任何有用的,除了害怕就是替那煩人的大塊頭求饒,想必是問不出話來了。
由此,許慎一腳步一慢,他皺眉,不知怎的,總覺得梁安的死訊來得太快,蹊蹺得很,也許有詐也說不定。
隨即又想起祁策不高興的樣子,不免扶額無奈,搓搓兩頰。
許慎一嘆道,不知道自己怎麼養的,把個雪玉般的孩子養得極有野心,總想著要一統四海。
他想,這可不是我教的。
他手段兇殘,但沒有要做天下共主的想法。
坐擁四海,要付出的精力非常人所能承受,從十六歲那年血染永州府起,許慎一要的從來是祁策安穩坐在皇位上,而後是守好南祁不被姓梁的或者戎烈那個草原上啃草的闖進來就是,剩下的,對佔領他國實在提不起興致。
他本是個冷情冷性的人,照算命的瞎子說,他非凡人,命中帶煞,克父母兄弟,克親朋師友,倒是靈驗。
唯有祁策,是他命中破煞紫微星,許慎一也只疼愛這一個人而已。
屠盡叛臣是為擁祁策上位,而後做的便是為此付出的代價,可謂騎虎難下,不得不做。
甚至說,金戈鐵馬馳騁疆場也非他所鐘意之事,不過是為祁策護住這片天地不得已而為之,至於其中死傷分離,為此對面的梁姓人如何痛苦糾葛,不過是過程中不起眼的塵垢。
許慎一併不在意。
一再與梁安一家糾纏,原因簡單,不過是不想輸,若是輸了,自然要找回臉面。
他把和梁家人有來有回爭鬥,當做無趣人生中的一場遊戲。
也曾在刀劍相向的時候揚聲問過梁紹。
“北趙皇帝視你為仇敵,恨不能你死無葬身之地,為這樣的人賣命有何意趣?不如來南祁如何?”
這話不是玩笑,只要梁紹肯來,便是自己人,許慎一遠遠與趙姓皇帝性情不同,他會全力信任他,賦予他最大限度的自由,成就梁紹的一世英名,前提是他棄趙投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