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急促腳步聲,粗獷聲音聽來便是急性子,大掌一拍,門咣咣撞響,人很快大闊步進來就到了他面前。
“梁家的小少爺,青州的小將軍。”來人哈哈笑了兩聲,“可還記得我?”
梁安一怔,這兩個稱呼,都已許久沒人叫過了。
他早已不是小少爺,青州也早已沒了小將軍。
看他一臉木然,來人略不高興。
身側有人提醒道:“大當家的,你忘了,他現在是個半瞎子。”
男人一拍腦袋,想起來看見這家夥的時候,倆眼珠子下都淌血,瞎了也不稀奇。
“忘了忘了,糊塗糊塗。”
他搖頭晃腦的,湊上去,還是不高興。
“就算瞧不清楚我的臉,聲音總也不該忘了。”
梁安頭疼欲裂,強撐著才能坐著說話,但從這人進來便勉力在想,究竟是何人,怎麼也想不出來。
他認識梁安,甚至知道梁安身份,應當是見過才對。
“敢問兄臺……”梁安壓下翻湧而來的疼,閉上眼睛,“我本應在……淮州府外……”
他能想起的最後一幕,是被昭珠一箭射穿左胸的震驚。
直到倒在地上那一刻為止,梁安失去意識,他還以為,自己死了。
“倒是不遠。”那人坐在床邊,“這裡是淮州去青州的必經之處,雙鴨山,怎麼樣,想起來沒有?”
梁安胸口一震,身子一僵。
“瞧你半點沒有小時候那股子倔勁兒,怎麼一副軟蛋模樣?我瞧你長得像梁紹,可是一下子就把你認出來,立馬想起從前的事了。”
“你倒忘了個幹淨,白叫我救你一回。”
雙鴨山。
這是無論如何梁安也想不到的地方,那麼,這個被叫做大當家的人,提起他和梁紹的人,就是……
“是了是了,你未必知道我叫什麼。”大漢一樂,“梁靖之,我對你可是記憶猶新,雙鴨山是我地盤兒,我是此地當家,常震虎!”
他說得對,梁安不知道他叫常震虎,卻絕對不會忘記雙鴨山是何地。
那是他畏水由來地,是他幼時胡亂跑動,到雙鴨山被抓走吊進水牢裡的地方。
神經繃緊,梁安下意識想去抽劍,隨即想到眼下情形,繃緊嘴唇。
“你小子,我救你一命,你倒想恩將仇報?”常震虎掃見他動作,哼哼笑了兩聲。
他如今也年有四十,臉上一道從眼尾到唇角的猙獰深疤,笑起來可怕。
“怎麼?梁紹那小子沒同你說過我?”
梁安怔愣搖頭,從未說過。
從他在雙鴨山被匪徒劫走,到梁安被梁紹救出來後,梁安好像從未再聽說過雙鴨山的事。
一是他心有餘悸,二是梁守青下了死命,他若再敢做這等事,便將他趕回京都,永生不能再回青州。
梁紹自然更是從未再跟他提起,大哥那麼疼愛他,他險些淹死更是成了大哥心病,梁安以為梁紹不提起都是怕觸及他的傷心事。
常震虎擺擺手,見他一副痴呆樣子,心裡想起梁紹,不免連連嘆氣。
“說起來梁紹這個人是真不該死,看起來文文弱弱樣,卻是個有勇有謀敢打敢鬧的,身上一點子酸氣都沒有,如今想想,得有七八年沒見他了吧,還真是叫人想他。”
他嘆口氣,幹脆跟梁安說起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