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再觸及有關趙宴時一事,不尚談的人只好一再說些要緊不要緊的,不敢停下再敘前話。
“梁將軍,萬不必憂心,你曾提到那位蘭大夫正在泉定,不過可惜他已病倒,如今正是要緊時候,只要度過難關便無虞。”
裴真說著看向梁安眼睛,一片茫然無神。
想起泉定初遇,那般神武人物,如今竟病成這般可憐模樣,裴真心裡一樣不痛快。
“你病重,蘭大夫也病中,無奈只好叫濯靈來為你診治。”
他頭一次如此謹慎,斟酌字句,說得小心翼翼。
“想必是在水中染上疫病,若有眼前不清的問題不必擔心,也許不過一時半刻便能好了。”
沈濯靈道,是尋常病症,泉定中多有痊癒後五感失靈的後遺症狀,並非不能痊癒,只是需要時間。
“梁將軍盡可放心,待到泉定疫病無後顧之虞,你與蘭大夫盡可與我同行,天下四海盡有我府邸,無論奇珍異藥天下間有的,我總能……”
“趙宴時呢?”
裴真的話卡在喉嚨裡。
做盡天下生意,裴真的話從不被外人堵在口中,唯有這次,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對他來說,梁安不止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他們兩家更是有世交之誼,裴真對梁安的欽佩不是作假,更深知此人坦蕩豪爽是裴真樂意交往的痛快人。
對趙宴時,他說不出緣由,反而不喜。
但即便如此,裴真仍對他的結局惋惜不忍。
“梁將軍,我去端藥來。”
他起身,欲要離去,梁安沒攔他。
“第幾日了?”
腳到門外,裴真頓住,沉默後低聲道:“已將半月了。”
梁安並非沒有醒過,只是稀裡糊塗,分不清現實夢境,又病又痴,直到如今。
“你且……”裴真無論如何說不出“節哀”二字。
只是想到若有一日他同沈濯靈天人永隔,就算墜入地獄也要知道實情,到底還是抿唇退回半步。
他回頭看著梁安。
“瑞親王……遺體,已扶棺回京了。”
他看見梁安點頭,越瞧他平靜,裴真反而越不舒坦。
“如今……”
裴真閉眼,輕輕嘆一口氣,折返回去,端正站在梁安身邊。
“府上僅有一位夫人,聽聞訊息也已病倒,我差人問過了,瑞親王爺在宿州的……後事,一應由李不為操持辦理的。”
聽聞皎潔跪在靈前暈厥不起,往日裡病弱不堪重任的李不為倒忍痛撐住了。
照理說宣王府應有所作為,但宣王府裡的主子,也並未好到哪裡。
宣王妃纏綿病榻尚未痊癒,府中小郡主一時病重不知情況如何。
裴真撿著自己打聽來的說與梁安知道,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事到如今,也只好一併說了。
“聽聞……”他艱難說道,“京都將軍府上,早些時候已被抄家……”
其實已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就在梁棠月逃出京都之前。
裴真覷著梁安臉色,終於不忍,細節不必再說,他知道此事便是。
他也糾結,只是推己及人,即便天塌下來了,也必須知道真相才能再有決斷。
且裴真心中相信,梁靖之絕不是那等脆弱之人,事已至此,他只能撐住。
“裴老闆。”梁安叫道,冷靜得不正常,“我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