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點頭:“是,是夢。”
淚滾落下來,一切坍塌,不合理的世界顛倒旋轉,令人作嘔。
是夢啊……
快醒來吧,梁安。
“梁將軍?”
睜眼的一瞬間梁安無法呼吸,他屏息凝神,瞪著正上的床幔不甚清晰。
不是夢裡的那間破落小屋,不是柴房。
他跳起來一樣急切翻身下床,腳下一軟摔在地上,眼前昏花不清,卻先環顧地上,心猛跳著眯緊眼睛細看,沒有春子,也沒有大狗的屍體。
他笑一聲。
是夢啊。
“梁將軍!”
有人扶他起來,梁安一怔,回頭看,朦朧中將眼前幾道重影合在一起,卻仍模糊,只勉強辨認出來。
“裴……真?”
梁安混亂,他恍惚中想,原來這一路上兜兜轉轉的離別痛苦都是夢啊,這夢也太長了,從泉定開始,宿州,淮州,涼州,青州……
還好……還好……
他們不過還在泉定而已。
糖人,糖畫,撥浪鼓,是昨夜塞到趙宴時手裡的。
【怎麼孩子玩的你全要塞我手裡帶回家?】
還有那張丟了的狐面具,今天再去找回來吧。
【這個紅金狐面倒很適合你,你一個,我一個好不好?】
“是我,梁將軍。”
裴真話音沉重,將梁安扶回床上,默默良久後道:“許久不見,不曾想……”
一句許久不見,令梁安臉上的笑僵住。
他抓住蓋在身上的絲被:“裴老闆,不知可瞧見宵行了?”
沉默駭人。
梁安想看清裴真的臉,好辨認出他在想什麼,何必如此安靜,叫人不安,但實在模糊,蒙著一層灰紗一般。
“瑞親王爺他……”裴真從不是這般性格,此時看著眼前茫然的梁安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那句話。
“是瓊樓舫的韻姑娘將你救來,我恰巧來宿州,她認得我。”
說不出口,裴真只好另起話題,說起他為何在此。
和沈濯靈不歡而散後,裴真終於再不想如此被動,決心到宿州來找趙宴時。
他想蘭渝曾在宮中,又是梁安好友,趙宴時沒理由不知道蘭渝來歷,因此不曾知會旁人,快馬加鞭到宿州來。
不曾想,不知該不該說是天意,竟叫他撞上這事。
“我已從韻兒口中聽說原委。”裴真說道,“婉嫿,我曾見過。”
在宣王欲要拉攏裴真時候,千金難見一面的婉嫿曾專為裴真彈琴奏曲,可惜裴真並無此意,冷麵將她趕走。
怪不得那時瞧見這女人,她總有意躲避,從他們一行到泉定再到分別,一次也不曾在裴真眼前露面。
沒想到,其中竟有如此盤根錯節之陰私,若當日能……
裴真搖搖頭,他也並非想從前如何的性子,只是如今面對梁安,實在說不出別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