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懂的心裡都有數了,皇帝對梁棠月來泉定一趟有孕一事真假存疑,因此專程叫趙敏時帶了太醫來診脈象,甚至不專信一人而派了三個來,可見他相當謹慎。
“陛下聖安,太上皇聖安?”
趙宴時一一問過,以表掛心,太醫一一答了都好。
梁棠月忍不住問:“諸位太醫,不知林府中一切可好?”
三人面面相覷,又是那人嘆口氣道:“回夫人話,侯爺一切都好,林相頭疾愈發不好,臣幾人離京前已上不得朝了。”
這話叫人揪心,但梁棠月倒是知道林廣微舊疾難醫,在府裡梁棠月都與他少能見到,他大多時候都在休養。
她也有心想問問公主可好,猶豫來猶豫去,揪著帕子還是憋了回去。
問夫家尚可理解,他們回去若回了皇帝說梁棠月特意問了公主,萬一給趙丹曦惹了麻煩就糟了。
將軍府更是不能再問,她心裡猛跳著,終於默默垂頭不再說話。
“侯夫人靜心養胎,臣回京後說不準侯爺憂心親自來接您回京休養。”
太醫輕巧開了句玩笑,真心實意告退,確實領了皇命前來,要馬不停蹄再趕回去。
梁棠月尚在思索太醫的話,小心翼翼看看自己,又疑惑歪頭,心裡咯噔跳著,想難道真的有個小娃娃被菩薩塞進了她的肚子裡?
若是哥哥知道了……梁棠月心跳到喉嚨裡,耳朵都跳紅了,興奮想著,若是哥哥知道將軍府裡要有個小娃娃了,得多開心啊。
從未有人教導過的姑娘懵懂無知,甚至第一念頭想的這娃娃是將軍府裡的,以後要她和哥哥養大,一瞬間忘了所有人都在提醒她,有孕的不是梁安的妹妹,是林凇平的妻子。
李不為小心翼翼爬起來,扒在牆邊看著不遠處兩棵已過了季節將要落葉的荔枝樹,終於還是沒能等到摘下一顆荔枝給姑娘嘗嘗。
他倚在牆上才有力氣站著,透過小小的孔洞看著荔枝樹下,以為眼花了晃晃腦袋更暈了,強忍著眯起眼睛看,荔枝樹下像是被人挖過了,露出新鮮的泥土,他記得那上面長出來過兩枝春蘭,這花種的位置詭怪,絕不可能是記錯了。
可眼下確實光禿禿的,李不為貼在牆面上滑落,想著:完了,他已出現幻覺了。
泉定中,疫病之態愈演愈烈。
那日雙拳難敵四手,泉定城如今是裴欽主事,他的人來得又多又快,快到像是一早準備好的。
裴真強護著沈濯靈,又叮囑著蘭渝貼近自己,終究是護不住兩人。
蘭渝不忍裴真為難,被控制之後沒再做無謂反抗,只對他說道:“裴老闆不必憂我,沈兄身體抱恙,以他為重。”
他從各人只言片語中提煉出些資訊,也看出泉定人對裴真的敬怕非一朝一夕所能有的,因此並不擔心裴真和沈濯靈的安危,他被抓走也是一時的,相信裴真很快能解決事端,到時情況自然明瞭。
就算到時候裴真顧不上他,沒有旁人拖累他也自能想別的辦法脫身。
裴真因他言語間關切沈濯靈的心意更是愧疚,再想到蘭渝是受梁安所託專程來泉定一趟才惹火上身,更是無地自容。
“裴欽。”他咬牙叫道,深吸一口氣後低頭:“我自願將裴家商號拱手讓你,此後離開泉定再不回來,只要你今日不為難蘭大夫,一切好商量。”
豈料裴欽仰天大笑幾聲,扯著傷處哀叫幾聲更是恨得牙癢癢。
他冷眼看著裴真,再看看沈濯靈,笑道:“沈濯靈蓄意毀壞母泉已是板上釘釘的鐵證如山,裴真,你膽敢包庇,就連你一起抓了。”
聽他一再要為難沈濯靈,裴真立即怒道:“你有膽子來試試。”
雙方怒火都升至頂端。
守母泉神廟的一通哭訴著,講那日來了幾人拿著裴府令牌來母泉邊上,一時不察叫他們得逞。
“一時不察”四字可笑,若果真有人帶著屍體進去的,再怎麼“不察”也不會瞧不見。
真實情況下,那日帶了令牌的人拿了銀錢給他們,提了好酒好菜叫他們歇歇眼。
因來人拿的是裴府令牌,守衛貪念一起,假作推辭之後便從了,之後一整夜的時間爛醉如泥。
別說有人在母泉裡投屍體,就是將他們幾人殺了也不會有人察覺的。
但眼下也不會有人再詳細講些對自己不利的事,得了裴家大爺的暗示,幹脆一股腦推到沈濯靈身上,總之令牌的確是他的,至於事情是誰做的,不是他,也是他。
兩相僵持不下,沒人敢真去動裴真,自然也帶不走被裴真死死護在身後的沈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