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棠月心猛縮緊,想她聽了林凇平的話從京都中逃到宿州,是否有了不好的訊息來。
伏山見她臉色難看,想到離京前糟糕情況,死死咬住了牙才忍住紅透了的眼眶裡流出淚來。
“有我伏山在呢,看誰欺負得了你。”他安慰著,陪著梁棠月去接旨。
那時候是宣王護送容妃嚴妙婷的隊伍已然抵達宿州。
宣王府接了訊息,連日愁眉不展的程子衿興奮不已。
這些日子府裡不太平,一連送走許多人。
程子衿草木皆兵,已不敢叫幼寧出屋門了,小孩子知道些什麼,整日裡憋悶在小小一間屋子裡更是難過,瞧得人心眼裡不好受。
不顧禮儀端莊,程子衿提著裙子一路小跑,不知道丈夫為何沒來信知會此事,但她已顧不得這許多,趙敏時回來他們一家也總算能團聚,她的天也回來了。
直到府門前,女人臉上的笑在一瞬間來不及收起,詭異僵在臉上。
若是敏時回來,一定不會等她跑到府門前還不得見,他不會端坐在馬車中等著妻子掀簾迎接,他會先她一步走來,見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門前沒有她的丈夫。
“拜見宣王妃殿下。”
京都隨行的人膝行過來,捧上一封信。
“宣王殿下口諭交由王妃。”
程子衿強撐著一口氣,好像是笑了,也實在不知笑了沒有,也不知道身後急匆匆跟出來的莫述是何時來的,之後的事有他一應處理,程子衿拆開信封。
上面只有短短兩行字。
“吾妻妍兒,我必速歸。”
程子衿強撐著問:“他去哪兒了?”
身後不知誰答了一句:“不知。”
從未有如此失儀時刻,程子衿的眼睛壞了一樣,眼淚滾落下來很快打透了一張信紙。
她好像從未識得過她的夫君,那個一心顧家沒有天下只有妻女的趙敏時,像是她三年前做過的一場夢。
原已有這麼久了,她口中愛妻愛女的丈夫,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從未回來一次,信也寥寥數字而已。
幼寧已忘記了爹的樣子,懿央也只靠著書房裡的畫像思念他。
究竟什麼事這樣重要,重到經過家門卻不回來,不說緣由不說目的,只用這輕飄飄一頁紙打發了她。
在她揪心幼寧會不會再度發病的時候,孩子的父親去了哪裡?
她的家本不該是這般模樣的,無論誰來她都無比自豪向來者袒露她的幸福。
她的丈夫生在帝王家卻有顆仁慈善良的心,不嫌她身份低微,多年來從未納妾從不對任何高門貴女動心。
一個王爺願意挽起袖口隨她種些花草,她不喜歡去京都就從不為難她去京都,尋機找各種藉口避過。
程子衿手垂落下去,眼前昏暗,不知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直到她倒下,耳邊陣陣驚呼,她的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滑進了耳朵裡,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趙宴時手指撚過,抬眼看向三個輪流為梁棠月把脈的太醫,落到明顯不安的小姑娘身上,正對上她尋求支撐的眼神。
他收回目光,終於露出一點溫和笑意。
“三位太醫已診了不短時候,侯夫人想必也累了。”趙宴時招招手,“諸位一路奔波乏累,不如先歇息,容我差人給幾位接風洗塵。”
三人聽了先謝恩,再診一輪,總算互相對視後輕輕點頭,先給梁棠月道了聲“恭喜”,又收拾著東西去給趙宴時磕頭。
梁棠月為這聲“恭喜”一怔,看向身側默默陪著她的皎潔,下意識落到她腹上,又落回自己身上。
為首的道:“殿下仁善,老臣幾個領恩,卻實在是尚有皇命在身,要趕著回京去給陛下侯爺帶回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