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慌著四處張望,掩在梁安身後跑遠了。
伏山看已跑遠的人兩眼怪道:“這人穿得也斯文體面,哪裡像什麼逃犯?”
直至那年輕男人的背影消失,梁安才收回目光。
這般大費周章捉的人確實不像逃犯,也許是有其他內情,這也不是梁安此時該管的閑事。
“走吧。”
過關之後揚鞭離城,他急著在新年之初趕往下一地去。
尚不知弘文三十年已不複存在而改為順和元年,梁安自然也不知道京都中的人全沒有功夫在意他所擔憂的一切。
皇城中陰沉沉一片,半點新年順和的氣氛也沒有。
不止程鳴玉除夕暴斃在觀星臺上,京都中算上程鳴玉一連死了九個京官。
一時間人人自危。
街上空無一人,道路兩側的紅燈在風中蕭瑟晃動著,整座城中都籠罩著不知名的陰霾。
“天火!是天火!那日我瞧見天火襲來,燒了欽天監的主殿。”
“我……我也瞧見了,觀星臺上好大一道雷,那……那監正大人就是……就是遭天譴死的……”
天譴,是天譴!
“那……那日在城外你聽說了沒有?東邦攻打淮州,平南將軍都險些沒守住下鉗關。”
“怎麼又湧進來一堆難民?天殺的糧食也全不夠用了?賑災的米糧不夠?”
竊竊私語聲聚集在一處,像是莫名飄進人耳裡的,聽得人身上一陣陣發冷。
“那夜我……我瞧見有鬼……”
“是,是!那些那些大人都是,都是被鬼吃了肺腑死的!”
年節已悄無聲息過去,順和新年,朝中鴉雀無聲,被強逼著來上朝的人誰也不敢在說話。
他們早已察覺,死了的那八個大人,全都是在朝中強要更改年號的,旁人自然也有附和,死了的卻是當時反應最激烈的其中幾位。
這下誰還敢上朝,夜裡不敢睡覺,白天不敢出門,杯弓蛇影草木皆兵,順和帝震怒之下才不得不強忍著害怕來朝,依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又是一個未得結果的朝會。
順和帝坐在龍椅上,冕旒晃動遮掩著他陰煞的眼神。
能得到什麼結果?欽天監正殿有人親眼目睹是天火降臨引燃。
程鳴玉分明是天譴死的,如當年中秋弋獲圍獵的何槐堂一般。
那幾個死了的大人也的確是……難道要說“順和”這年號引了天怒才遭此劫難嗎?
誰敢說?誰敢說!
林相又病倒了,強撐著來朝上兩額冒汗,唇色蒼白,絕不是裝的,即便皇帝再強硬,也不能眼睜睜看林廣微病死在朝上,這才準了他下去醫治,卻已不準他回林府了,事情沒解決之前,勢必要將他留在宮中。
“咚——”的一聲,眾臣嚇一哆嗦,紛紛跪地求陛下息怒。
那砸在地上的竹筒還在滾動,落在了吳向嶽腳下。
“你說。”順和帝道,看向吳侍郎。
跪在地上埋頭的眾臣心裡一緊,生怕點到自己身上。
就聽吳向嶽道:“臣鬥膽,諸位大人之死因尚要查明,當下之急臣以為,卻要先暫緩春選。”
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這……這吳大人說得倒是沒錯,可在這節骨眼兒說這些,豈不是觸怒龍顏。
況且,況且誰不知道這吳大人是左相大人一邊的,難道說,這也是嚴大人的意思?
都想悄悄看看嚴汝成的臉色,卻沒人敢抬頭在此時做出頭鳥。
“當——”一聲,隨即是吳向嶽悶聲哀叫,不知什麼東西砸到了他眉角上,已順著他身上沾著血跡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