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又是一陣山呼。
“嚴汝成。”順和帝像是笑了,“你說。”
嚴汝成臉色正是難看至極,死的那些人,分明都是與他交好的,其中也有他從前門生,大都是他遴選進朝的,如今皇帝這話問到他頭上,他也給不出回答。
“好啊,好。”順和帝笑道,“這就是朕人才濟濟的王朝啊!”
“罪臣無能,陛下息怒——”
山呼未止,龍椅已不見人。
“去叫宣王來。”
身後的儀仗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皇帝,李三全氣喘籲籲應了聲是,趕緊揮手,李盞貓著腰退走去尋人。
那時趙敏時正在常寧宮中照看弘文帝。
弘文帝聽聞此事後,鬍子上下抖動著,似笑非笑,卻沒說如何應對。
他身子好些了,如今也能說些簡短的話,都多虧了楊守仁進來的丹藥。
趙丹曦說走就走,弘文帝也覺她任性,但未強留。
自趙丹曦走後這幾日,楊守仁新研製出了丹藥,吃來神清氣爽,弘文帝深覺痛快,想必很快就能痊癒也說不定。
他決定讓這羽翼尚未豐滿就想逃離父親的孩子受挫之後明白,他的皇帝父親可以愛他捧他,也可以不聞不問任他飄搖。
而在危難之際,也只有弘文帝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救他於水火之中。
“去吧。”他含混不清說了句話。
趙敏時得了首肯,這才躬身拜道:“兒臣遵命。”
在皇兄面前,趙琮時擺出來的皇帝架勢總算稍有松動,在這個自幼愛護疼惜他的大哥面前,趙琮時有種如今只剩他尚能依靠的一絲殘存的軟弱。
“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事不該有越過陛下的事,天下人不該有越過陛下的人。”趙敏時溫聲說道。
順和帝的臉色好看三分,慢慢松一口氣。
“正是有宵小作祟,才更要重顯陛下聖威。”趙敏時看他臉色好點,也跟著笑笑,“陛下實在不必過分緊張。”
“您是陛下。”他說,“只要您想的,便是對的。”
【不怕。】
【天下間再沒有比您更能做好的人,陛下忘了,這是您生來就有的旁人爭不來的命。】
趙琮時恍惚想起登基前夕,那時還不是皇後的他的妻子,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他點點頭,松開繃緊的脊骨,斜斜靠在椅背上再點點頭。
是,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人。
“野心太盛膽敢逆反的人背後自有各地勳貴授意,朝廷內外人人在等陛下登基後採取如何政策手段,陛下仁慈,善待諸侯太久,也該令這幫人睜開眼瞧瞧已貴為聖主的您的威儀。”趙敏時溫聲進言,“叫他們知道如今是誰的順和天下。”
殺一儆百。
如弘文帝多年來對一品侯府的壓制,即便是皇帝岳家,也不能越過皇權質疑皇權。
以儆效尤。
“嚴汝成。”
次位垂頭默不作聲的人慌忙應道:“臣在。”
“去做。”
嚴汝成跪在地上,深深叩首:“遵旨。”
內室中,林廣微歪靠在長椅上咬牙忍痛。
“大人,莫憂思。”身前的蘭渝將針送入他xue位中,輕聲勸道。
也不知道林廣微究竟聽清話了沒有——蘭渝的,和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