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蹊蹺
應當感謝風塵僕僕趕來的趙昕時,但梁安眼下沒時間顧及這個。
正好,眼看著梁安算是解決了眼前危機,趙昕時找人留下話還要出去一趟,叫梁安不必在意他,說完帶上幾人騎馬再往返程去。
不知他急匆匆何事,這些梁安也顧不上仔細問。
他板臉帶著血汙,扶劍往城中去行路帶風。
人群如劈開的海浪,不必誰提醒自發退讓出一條路給他,有人暗中覷一眼這傳聞中天降奇才的平南將軍,還沒看清已不由躲開不敢直視他的臉。
不像傳聞所言是高有九尺孔武駭人的大漢,從困憊戰後姿態中依舊能瞧出其俊朗青年模樣,但匆匆一眼看來黑麵無言,氣勢洶洶,不免對這肅然猶如閻羅降世的年輕將軍心生膽怯。
伏山一路小跑才強跟上樑安,急道:“總得先把傷口管管!”
隨行中有懂些簡單醫術的也跟著小跑,想拽住梁安那條冒血的胳膊包紮一下,剩下幾人也緊趕慢趕圍在梁安身邊緊跟著。
梁安隨他們急躁,半步沒停:“盧哥,捉到的東邦人捆好不要耽擱立刻審問,問他們怎麼來的,為何來的,戎烈何在,別地是否還有人去。”
“是。”
“大成帶咱們人追上他們逃竄方向,看是否還有埋伏。”
“是。”
“大牛哥清點戰況,傷幾人死幾人,淮州,東邦,咱們,都點清楚,我要知道淮州軍和東邦人分別死傷幾成。”
“是!”
一條條吩咐下去,身邊人接了令沒有遲疑停留的,個個扶刀奔走。
梁安忽然停下,急得滿頭是汗的伏山一腦袋撞上去,旁邊充當軍醫的總算松一口氣,以此生最快速度剪開梁安衣袖,看著血肉模糊的小臂倒吸一口涼氣,伏山瞪得眼珠子要掉出來了,心疼得說不出來話,支支吾吾捶手。
來不及別的,幾人忙活著擰了酒壺來,照著傷口嘩啦啦倒下去,濺起一灘血水,旁人心顫著擔心梁安被酒激疼傷口,抬眼看他,連眉角都沒動一下。
伏山剛要說話,見他凝望前方跟著看過去,有個瘸腿的小子踉踉蹌蹌拖著傷腿急促朝這來。
待他到眼前,形容憔悴一副病秧子樣,伏山皺皺鼻子,想咋看著眼熟,莫不是像不為兄弟?
來人眼中含淚,狠狠忍住,抬袖口使勁蹭蹭眼睛,把眼眶都蹭紅了。
“……平南將軍。”他蒼白幹裂嘴唇總算擠出幾個字,看見梁安正在包紮的傷口滲血咣當跪在地上,“小人有負所託。”
“知昂。”梁安叫他,看他伏在地上點點頭,“這幾日是你在此地。”
等谷知昂點頭,伏山才驚叫一聲。
“你是那白麵小子!”
真不是他眼拙,實在看不出了。
上次見他還是個白淨俊俏的少年樣兒,瘦是瘦了點,倒不至於看起來如此糟糕。
如今瞧他發絲散亂,頭臉都是碎屑灰燼,衣衫襤褸嘴唇幹裂,說他是哪裡逃來的難民也行,哪裡像是那白生生的小子。
“你哥哥呢?”繃帶正繫好,梁安抬手叫他們都退下,用了點力氣拽人起來,“邊走邊說。”
谷知昂忙蹭蹭眼角淚,左右看一眼道:“來前照將軍交代化名,如今我是顧朗,哥哥化名白玉伴我左右,將軍知道哥哥他……”
他短促停頓下,壓下委屈心酸,又很快接上:“曾遭大難,狀況時好時壞,這一月以來殫精竭慮,已病倒了。”
關於這些細枝末節不是梁安眼下要知道的,谷知昂和谷搖光兄弟二人殫盡竭慮,那麼他要找的人呢。
他步幅加快,聲音愈冷:“淮州馬茂才和副將潘海何在?”
谷知昂小跑才能跟上,話回得氣喘籲籲,倒是沒有遲疑:“將軍莫怪,二位大人病倒了。”
梁安眼神一冷:“病倒?”
就在東邦軍來前兩日,兩人夜裡還來找谷家兩兄弟來吃酒。
這兩兄弟當初是帶著梁安親筆文牒來的淮州,信中也多有關照,將這二人是來暫替梁安查明淮州情況的事說了,自然也交代了二人不需握有實權,仍然由淮州主將主事。
信裡寫得很清楚,若這二人有歹心,即刻趕走,若瞧著可用,便行些方便。
梁安的信比任何印信都更有用,馬、潘二人對兩兄弟也是禮遇有加,更何況,這兩人不曾拿喬,性情溫和也頗好相處,自然沒什麼齟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