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類似的感覺。
梁安心一緊,這男人看著他的眼神和那少年的兇狠不同,但一樣令人不適,不,更甚,像是尋味,帶著如火的興致,像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稀罕玩意兒。
“你是何人?”梁安率先質問道,“你認識我?”
他討厭這樣的眼神。
“浪兒,打架不是好孩子該做的。”男人笑吟吟看著梁安,笑意讓人身上發冷,“這是我的僕從滄浪,他話說得不好,尚是孩童心智,若傷了你莫怪罪。”
梁安冷冷看著他,又問一遍:“你認識我?”
他笑道:“無人不知的梁靖之,我怎會不知道?”
“你是誰?”梁安問。
“我很傷心,梁靖之。”男人帶上和藹笑意,是迷人樣貌。
他唇角一點點勾起來,像要為了欣賞梁安反應,一字一頓說得很慢。
“即便沙場遠隔百米,我以為雁回關一戰梁守青的死能令你對我印象深刻,倒忘了,鎧甲之下瞧不清我的臉。”
話音未落。
“唰——”的一聲,劍光閃開,揮劍如落雨,快得看不清劍勢,只有冷光頻閃。
一句話再沒有,梁安照著心門而去要他性命。
許慎一仍然在笑,不緊不慢不躲不避尚在原地,滄浪遠比梁安更快擋在許慎一身前,抽出短刀與梁安再度纏打起來。
“許慎一!”梁安眥目欲裂。
他心神已亂,無論如何沒想到這人竟是許慎一,怎會如此愚蠢!就算從未在戰場上與他正面交鋒,但怎麼會認不出他的!
這赤腳少年滄浪,分明就是伏山一直罵罵咧咧在戰場上猶如鬼怪的那個跟在許慎一身邊如影隨形的,在狼窩裡長大的孩子。
梁安怒火中燒,眼前一片空白只能看見安穩站在眼前的許慎一,行動之猛烈連毫不畏懼的滄浪也隱隱招架不住。
國仇家恨。
大哥父親,全都死在此人手下,即使非他親手所為,但與他絕脫不開幹系。
梁安瘋了,被怒火燒斷了神經,被滄浪纏著一路從路中打到了屋頂上。
滄浪渾身傷痕連嘴角都冒出血,但全不怕疼似的,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是那副惡狠狠的兇樣迎面抗擊,全不躲閃。
直到梁安怒至峰頂,全力飛腿一踢,這一腳滄浪飛下屋頂久久不能起身,捂著只怕斷掉骨頭的胸口偏頭嘔血。
在這間隙,梁安的劍已橫在了許慎一的脖頸上,只再施力,就能斷了他的喉嚨。
大仇得報!
梁安呼哧粗喘,兩手握劍,人生頭一次這樣接近許慎一,身上的每一根毫毛豎起,身體裡的每一滴血都在沸騰著,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而生命已到盡頭的許慎一半點害怕跡象也沒有,仍噙著一點冷淡笑意,看著面前的英俊臉龐。
“你比畫中看來更俊俏三分。”許慎一像是在思考,很快笑道:“與梁紹很像。”
劍劃破了許慎一的皮肉,露出一絲絲血,尚還蜷縮在地的滄浪眼底泛紅發出呼哧呼哧的哀叫,拼力要站起來卻沒做到。
梁安不停呼吸,再呼吸,他試圖平穩顫抖著的手,無論如何做不到,要一劍封喉的念頭在腦海裡翻湧著,蓋過了一切,模糊他的理智。
“來趙國做什麼?”
終於,梁安說話了。
是,殺了許慎一很幹脆,但梁安得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怎會如此輕松悠閑只帶了一個狼孩子到北趙國土上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
心亂如麻。
不知道是心跳不動了還是跳太快震得人麻木了,梁安緊緊盯進許慎一的眼睛裡。
“不說,立時要了你的命。”
許慎一又笑了:“要殺還會停下?靖之,你不太會說謊。”
怒火一層一層堆積,要把梁安燒起來了,他不想再忍,不想再聽這殘忍可怕的劊子手在他面前言笑,更惡心著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叫出來。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