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痛苦
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逃走”這樣的姿態離開沁園,冷靜下來梁安也很困惑,他回神,發現自己怔怔沉默不知多久,伏山和李不為都盯著他瞧。
伏山自然不用多說,他一向是緊張梁安,有點風吹草動也要提心吊膽。
轉而看李不為的眼神倒很奇怪,他大病一場的事梁安知道,看他面色蒼白眼神閃躲,微笑著拍拍他肩膀。
“你才剛好些,多歇息幾日。”
梁安說完轉而叮囑伏山:“好好照顧不為,園子裡四處有花草,本就比旁地濕冷,這樣晚了怎麼還帶個病人四處走動?”
“李兄弟聽聞盛先生是將軍的老師,嚷嚷著不來拜會太失禮了,你倆說著話才沒進去,這不轉來看看……”伏山剛要說出皎潔的名字,跟這些多心的人相處久了也總算學聰明瞭,急忙住口,鼓著臉憋住。
不必說梁安也知道了,也不用問,就知道是伏山禿嚕了盛天是梁安師父的事情,這也沒必要怪罪誰,既然準備把李不為當自己人,這些事遲早是要知道的,更何況從前盛天不出青州好瞞,如今他出來了,世上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的。
這些事也實在亂糟糟的,梁安自己也理不清楚,但極自然就擺出了大家長的姿態,從容笑道:“別多心,這幾日準你多歇息著,待來日蘭渝過來再叫他好好替你看看。”
話說出口他也想到,蘭渝和盛天互相尚不清楚對方都在宿州。
最近蘭渝在王府也不知忙些什麼,連莫述那每日點卯一般來琳琅閣院逛一圈的也許久不來了。
不過蘭渝本來是為醫治小郡主來的宿州,不出意外也不過是在想些將那孩子治好的法子。
前些日子梁安心煩意亂,也顧不上這些,但王府裡若真有些不好的訊息他也該聽說了,畢竟蘭渝也常愛說的那句“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是有七八分道理的。
莫述其人不討人喜歡,但對這兩位郡主倒是極用心的,若是幼寧的事困他在王府是說得過去的。
他邊想著邊叫住已扶著人走的伏山:“總得告訴小蘭這事。”
伏山回頭,搖頭晃腦嘿嘿得意道:“這我能不知道麼?明兒一大早我就去趟王府。”
他說完朝梁安擠擠眼:“就說給將軍把脈,等小蘭來了看見盛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嚇著他!”
想到蘭渝那張從小冷靜到大的臉因冷不丁看見師父而嚇著的表情,伏山就忍不住興奮。
嘿嘿,別的事未必能讓小蘭變臉色,盛先生可不一樣。
梁安被他逗笑,隨口誇了句:“誰有咱們伏山機靈?”
再看伏山,大搖大擺幾乎要把李不為晃地上去了,不禁笑得兩眼彎彎。
這家夥。
待只剩朦朧兩個背影,又在黑夜中輕嘆出一口氣。
也多虧了這家夥。
即便他再遲鈍魯莽也好,對梁安來說依舊是最重要的人。
沁園方向有闔上木門的聲音響起,約是貴人歇下,春曉已退出園外了。
避免不了回頭看一眼,也不過一眼,梁安朝住處走去。
若是往日,梁安約是忐忑難眠,但脫了衣裳赤身一盆冷水澆下來沐浴的時候,梁安已很平靜了。
與趙宴時之間的關系,不知他究竟如何想的,但就梁安來說,已十足親密。
在梁安看來,一旦捅破了那層紙,兩人的心就應當是緊緊貼在一起,即便跳動的頻率不同,梁安仍然跟不上看不透,但對已袒露心意的梁安來說,確認過趙宴時跟他有相同念頭,已足夠了。
梁安不需要看透他所心悅的人,不需要趙宴時胸膛剖開將肺腑攤開在自己面前。
對梁安來說,進或退是值得反複推敲的困擾事,可一旦決定了只會一往無前。
在一次次瞧見趙宴時與皎潔似乎過密的交往後,胸中冒出來的酸澀不適梁安也不知緣由,但他手輕輕揉過左側又跳又澀之地,歪著腦袋微微皺眉,習慣了一次又一次自趙宴時而來的從未有的人生初體驗,沒想過去質問趙宴時,更不知道去問清楚是他的權利。
他只是躺到床上,默默告訴自己皎潔是個好姑娘,不該對她抱有任何不妥不善意的念頭。
至於趙宴時……
想起那幾乎要將人溺亡的吻,洶湧澎湃的熱燙情誼,發自內心而來的渴望,一切都順其自然發生了。
但依舊沒人教給過梁安,如果他和趙宴時有別於他和父母兄妹,不同於他與兄弟朋友,那麼他們之間應當是什麼關系。
梁安仔細想過,就像爹孃曾在孩子們面前所表露出來的愛慕心意,他與趙宴時之間若一定要有所定義,似乎只有這個有對照一致之處。
梁守青與紀宛一體同心的信任是從幼年梁安眼睛裡看到,從心裡長出來的認知。
不知道他們二人究竟是否適用於他從父母身上看到學來的一切,但除了他們,梁安也無另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