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握著傘的手不自覺捏緊傘柄,腳要抬不抬在互相掙紮,分明只是一個念頭就能踏入其中的事,但像有深埋在底的鐵鏈牢牢捆住了兩只腳。
雨淅淅瀝瀝打在傘面上,一聲聲亂得如敲響在心裡的鼓槌,震得人煩亂難過。
“大人?”
就在下定決心腳扭離此地的瞬間,梁安回神,看見提著食盒的春曉。
“大人是來給殿下請安?婢子就去通稟。”
梁安甚至沒來得及攔住她,眼睜睜目送她走進去。
究竟是不是沒來得及攔住,梁安不知道。
他輕抿唇,收緊左掌,那顆石子再刺痛掌心,終於深吸氣整理衣衫走進去。
“……娘子的湯藥正熱著。”
隱約聽見聲音時,梁安正站在門外,掩在視線之外,他腳又頓住。
“屋外冷涼,去歇著,她想看夜雨,有我作伴。”
手中的石子脫手,帶著一點血痕落到水中。
“是,殿下,平南將軍前來請安。”
“不必,叫他回去歇了吧。”
那把紙傘何時脫手的梁安也記不得了,回神時候他已濕透了。
只有尋人不見的春曉捧著落在地上的傘回稟,趙宴時眼神落在其上,隨手把外衫丟在躺在貴妃榻上的皎潔身上蓋好腿。
“丟了。”
“是。”
梁安不知何地才是自己的出口,在雨中跌跌撞撞不知去往何處,想離開這裡,又是如此不捨,想冷靜點想更要緊的事,一件也想不出來。
腦袋裡空白一片,往常遇到煩惱事該去找他的兄弟們訴苦痛飲,這次梁安不想看見任何人,也不想把話說給任何人。
該說些什麼,梁安都不知道。
如果第一天是在忐忑,第二天起梁安已是蒙著眼睛逃了。
他不再見任何人,掩耳盜鈴一般,只要不聽不看就不會痛苦煩惱,離開琳琅閣院,很好,很好。
伏山找他被趕走,問他怎麼了又大笑著回句“你看我像怎麼了”。
伏山當然不知道他怎麼了,只是看出了他的不痛快,伏山還看出來,不止將軍不痛快,在琳琅閣院裡的所有人,皎潔也好,王爺也罷,李不為、蘭渝,就連小豆子都愁眉苦臉的。
他抱著腦袋大叫兩聲,幹脆自己也生起了悶氣。
都氣,都不高興,他管不了了,隨便吧。
得益於最後一個管他的人也不管了,梁安逃出了無法喘息的地方,鬼使神差找到了韻兒。
他什麼也不做,韻兒無趣了會彈曲子來聽聽,問他想聽什麼是得不到回答的,慢慢韻兒也習慣了,問完便自己做決定。
一連五天,直至今日。
第八杯酒下肚重重將杯子砸在桌上,梁安幹脆換了酒壺喝。
韻兒有心想勸兩句,還沒等說,壺已經空了,他彎腰撈了酒壇來。
“紀爺!”她驚得跳起來。
這個喝法忒嚇人了。
她攔不住,幹脆坐下,等他歇一口氣遞過帕子給他。
“紀爺。”韻兒微蹙眉心,輕聲問:“那位……傷了你?”
梁安贊一句:“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