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宿州
到了約定地點,天將要破曉,四周靜謐。
一陣聽起來沒有規律的哨聲響起,梁安放下手指,很快有另一段哨聲回應,小春警惕張望,帶著睡眼惺忪的李不為從隱蔽處出來。
“將軍,蕭爺。”小春一一問好。
李不為在睡夢中被警惕的春子叫醒,打了個極大的呵欠,眼冒淚花。
小春問:“將軍,遇上什麼事?”
他帶李不為到了約定地,直等到黃昏時分仍然不見梁安人影,立刻心知橫生意外,不能再在此地等下去,過時宵禁,來往行人不在只剩他倆太醒目,因此拖著李不為先藏到林中,待到天色大暗才悄悄回來在附近繼續等。
李不為已撐不住睡著,小春守著他絲毫不敢鬆懈,直到聽見哨聲腦子裡那根弦繃緊又鬆快,見了梁安沒事,這才放心。
“已處置好了。”梁安拍拍他肩膀。
他不急著問春子他們打聽到什麼,從錢掌櫃那裡他知道的已足夠多了,只怕聽來也大差不差。
為難這孩子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李不為。
這小兄弟才十來歲年紀,看起來也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樣兒,辦事卻老成有度,梁安見他掩不住的疲憊倦色,也忍不住心疼。
“先找地歇息,天亮找地梳洗進城。”
“是!”
聽令如山,小春不多問也不質疑,梁安下了令說歇息,春子就領他們回了林子裡,就地和衣睡下,李不為還沒清醒呢,一躺倒又貼著小春一起呼呼睡去。
這一夜也苦了棒骨,它也累了,趴在樹旁看著主子,眼皮不受控地打架,很快睡去。
梁安掃一眼,悄悄脫下外衫蓋在二人身上,又想著掏出小馬乖乖丸犒勞一下馬兒,摸了個空才想起來,馬素丸早已用光了,他已有小半年沒見蘭渝,哪裡還有藥丸子。
他晃晃頭,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酒氣散了也是止不住地睏倦,這一日的事來來回回在腦子裡撕打,累得他想就地倒下,又十分清醒半點睡不著。
“你也是。”
梁安聽見的話都朦朧模糊,好像連聽力都退化了。
他茫然回頭。
趙宴時摁著他靠在粗壯的樹幹下,低聲說:“照眼前形勢,明日到宿州府還不知會有何事發生,也睡吧。”
梁安反應都慢半拍,眨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聽著趙宴時的聲音低沉和緩,像在催眠似的,忽然就有了睡意,但仍然眯著眼看他。
冰涼卻又帶著柔軟觸感的手感覆在他雙目上,梁安被迫閉上雙眼,只一剎那失去意識似的陷入沉睡。
“靖之。”
睡著的間隙,他好像聽見趙宴時又叫他了,三兩根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額頭,鼻息間湧來熟悉的冷香。
應沒應他梁安已忘了,他說了句什麼……
“還差得很遠。”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照在裸露面板上發熱的光,梁安一激靈睜眼,立刻意識到肩上沉重,一下子僵住,不敢再動。
他垂眼看蓋在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衫,外衫主人長而黑亮的發絲順著梁安肩膀垂到腰腹處,和著鳥叫翅膀閃動的撲稜聲,梁安能聽到他細微均勻的呼吸聲。
心一軟,梁安偏頭看已抱在一起呼呼睡著的春子和李不為。
這樣甚至連簡陋都稱不上的野林裡,梁安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醒了?”
梁安嚇一跳,肩上的沉重慢慢挪開,連帶著他心一起空落落的,又想起什麼匆匆忙忙抓起身上的外衫遞過去。
他急道:“凍病了怎麼辦?”
趙宴時動動僵疼的脖子,回頭看他一眼,回了句一樣的話:“凍病了怎麼辦?”
梁安一噎,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衣服已被抽走,狗醒了晃著尾巴轉來轉去,也叫醒了還睡著的兩個。
春子手腳麻利破壞痕跡,又上了馬去駕另一輛馬車回來,四人趁著人少空檔找地方梳洗換衣,再到宿州城門前時已是利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