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時垂眼落在女子狹長美麗的鳳眼上,淡淡說道:“一路平安。”
皎潔眼神微閃著應了一聲,蚊聲說道:“盼與諸位有緣再會。”
她這話卻不知哪裡好笑,趙宴時唇角微微勾起,待到聽見梁安他們回來的聲音才說了一句:“還是莫再會的好。”
為這光明正大不歡迎的話,皎潔攥緊手裡的錢袋。
梁安一路叮囑著,叫伏山少說多做,不要送到家裡,親眼看著她好好留下就走。
伏山答應著,拍胸脯能做好這事,順手去牽馬。
皎潔一一拜別,又從袖口中拿出摺好的紙,看看眼前兩人猶豫後交到梁安手中。
“李先生曾與我推敲詞眼,小女才疏學淺,可惜不懂江南好,改得十分粗陋,倒煩請恩人交予先生。”皎潔輕笑道,“這幾日也勞他照拂,再拜別顯得囉嗦,旁的便不再說,諸位珍重。”
她上馬車,伏山揚起馬鞭喝馬前行。
梁安慢慢展開信紙。
“江南好,春月上西窗,九霄無跡不知路,靜夜思歸脈脈望,人非風月長依舊,思慕,思慕,唯憶江南好。”
他合起紙道:“不過三兩日時間,李兄弟倒與皎潔姑娘相處甚好。”
趙宴時收回眼神,翻身上馬:“她若從未來過江南,偏與她推敲江南好的男人,實在愚蠢。”
啊?他還道讀書人果然風月無邊,原來這很愚蠢嗎?
梁安默默點頭,記在心裡,收好信紙也匆匆跟上。
李不為還在不遠處離棒骨遠遠的等著。
他十分緊張,聽了話陪著狗,又半點不敢接近,僵持著和狗保持三步距離,朝狗作揖自我介紹。
棒骨趴在地上懶得理他,這人聒噪,吵得狗煩得很。
聽見梁安叫,他精神緊繃站起來,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待到好些了才又作揖道聲失禮。
“伏兄可回來了?這位……這位棒骨兄,小生著實,著實……”李不為艱難說道,但也不好說自己連條狗都看不來,那也太沒用了些。
他把梁安逗笑。
梁安揮揮手,小春駕著車過來,現下就剩他們四人一狗了,李不為這才有心思四處看,全走遠了哪還有別人。
他大驚:“各位……各位兄臺呢?”
一邊說著,李不為還扯著脖子四處望,姑……姑娘呢?
“別找了。”趙宴時點破他,“陪棒骨上車,皎潔走了。”
短短一句話,李不為倒吸兩口涼氣。
“皎潔姑娘託我交給你。”梁安把皎潔的話交代一遍,信紙遞過去說:“咱們還得趕路,李先生上車吧。”
李不為接過信紙忙不疊開啟,這下渾渾噩噩也忘了要跟棒骨同乘,被小春拽著送上車,盯著信紙默默出神,直到狗嗚汪一聲才驚醒,這下又忘了傷感,信紙貼在胸前緊張往一側去,整個人幾乎貼在馬車壁上當個掛件。
“棒……棒骨兄,小生……肉少且柴,還請,還請口下留情。”李不為結結巴巴商量。
棒骨撇他一眼,眼皮都懶得再掀起來,幹脆趴在軟墊上睡著了。
馬車中,李不為就在又驚又怕又傷心的狀態裡反複,偶爾瞅兩眼狗害怕,偶爾想起詩又嘆氣。
“江南好,江南好……”
江南自然好,越走近越是綠意盎然,全無蕭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