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多水田,眼下正是插秧節氣,一望無際盈盈稻田裡密密麻麻都是捲起褲腿種水稻的百姓。
有瞧見騎馬過來的抬頭看一兩眼,見是兩位生得不一般的男子多有直起腰仔細看的。
趙宴時翻身下馬,梁安也緊跟上。
兩人牽著韁繩往前走,慢慢離水田遠些走上大路,人也多了,更熱鬧些。
梁安低聲說道:“宿州是國之糧倉,凡有賑災宿州總有餘糧,可見宿州百姓勤勞,宣王治理有功。”
“太子慈心天可見,臘月寒冬賞我飯。”趙宴時似笑非笑回頭看他。
可憐巧婦無米炊,熱湯灌肚飽一餐……
梁安一驚。
這是年前趙慶時謀逆案的引火繩。
那時在弋獲獵場,趙慶時惹惱了弘文帝,弘文帝關他禁閉後準了他同宣王一起去宿州的求請。
結果趙慶時不止不思悔改,反而帶了誅心之言回來。
趙宴時道:“宿州的米糧充足,一路來雖多走官道,但幾乎沒瞧見難民,你想,是什麼原因?”
一是被驅逐出官道,二是……從京都到宿州路上,難民數量本就不多。
梁安心裡一驚,壓下聲音道:“宣王多年治理宿州井井有條,年年臘八替當今陛下賜粥施福以安民心,難民沒想象中多也屬常理。”
趙敏時愛護曾經是太子的趙琮時可謂人盡皆知,臘月裡他輕易不出宿州,原因也在於此。
“本就不多的難民,因京都一場大雪導致難民劇增。”趙宴時看他,“從京都到宿州,再從宿州運米回京,即便縱馬,足夠四皇兄及時趕到嗎?”
不能。
若拼全力孤身一人縱馬尚有可能,但拉著米的馬車不可能。
除非……從一開始趙慶時就沒到宿州,而半路已返程了。
這可能嗎?
“我們似乎忘了最平常的一點。”趙宴時收回目光,淡淡問道:“四皇兄從哪裡來的米?”
梁安怔住。
對,趙慶時的米從何來?
“或許,是貴妃娘娘……”梁安艱難說道。
這也不失為一種可能,貴妃當日若想要給趙慶時搏一把,就是要藉此風口收買民心,兵行險著也未可知。
趙宴時不反駁,只是問:“蕭貴妃如今結果如何?”
死了。
不止她死了,她娘一品侯老夫人也死了,一品侯府被削爵,已不剩什麼了,更要緊的是她的寶貝兒子,趙慶時革除皇族籍,被幽閉在官畜道中。
梁安不得不承認,這步棋就算蕭華英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蛋也不會走。
可是……
“宣王一路向難民保證太子的粥很快會來,也許正是如此才一切順利。”梁安不由猜測,或許趙敏時是一早有安排。
“不是沒可能。”趙宴時沒反對,他慢慢站住:“或許當地百姓能給你我一個答案。”
梁安停下,意識到他說得對,他將馬交給駕車的小春,順著小路四處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