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泉定那日是為尋她才有了雨夜烏龍事,害梁安雨中眼花誤以為瞧見了大哥,又從屋頂跌落受了傷,但這本與她沒關系,也怨不著這姑娘。
梁安承認,最初對這姑娘懷有九分戒心,但接觸下來,她安靜到梁安常常把她忘了。
棒骨機敏,它願意讓接近的人,一定是對它沒有惡意的,叫它放下戒備的。
不經意間梁安瞧見過她洗幹淨帕子湊到棒骨跟前幫狗擦爪子,梁安才意識到她跟狗親密不少,可見也是個善良好心的。
剛到泉定時,梁安叫皎潔考慮留在泉定,後來發生那麼多亂糟糟的事,沒看見她也沒想起來,也就再沒顧得上問她,但結果很顯然,她沒有這個意思。
不過也能理解,她一個姑娘,又是生得如此美貌,到底還是想找個有熟悉家人的地方生活,否則人生地不熟,到時遇上難處也不知如何才好。
梁安不想替別人決定人生,更何況他對皎潔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之後如何她自有打算,不必梁安操心。
“恩人,已到宿州了。”皎潔率先張口了。
梁安沉默後點頭。
皎潔笑道:“多謝恩人一路照拂,我也該在此處與諸位分別,就不一一告別耽誤時辰了,恩人是有大事要做的人,小女子無以為報,日後唯有燒香禮佛求菩薩保佑恩人順遂平安。”
這姑娘果然是個不叫人為難的性子,一開始看著柔柔弱弱的,聽伏山偶爾一兩句說來倒也是個爽快人。
伏山說皎潔愛鬧愛笑,偶爾還會小聲唱歌給他和棒骨聽,是個很好的姑娘。
這些梁安都沒機會見識,但相信伏山所說是真的,畢竟他不可能騙梁安。
伏山不遺餘力在梁安耳邊唸叨皎潔的好,也都是因為他真覺得皎潔是個好姑娘,也怕皎潔真走了過不好。
梁安心裡清楚,但還是不能留這姑娘在身邊,先不說這姑娘跟著多有不便,就說日後四處奔波的事舉不勝數,怎麼分出餘力去照顧一個半路搭救的陌生女子,更何況她是來尋親的,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他從腰間掏出荷包,遞過去:“姑娘,前塵往事不必牽掛,我也算不上什麼恩人不恩人,日後望你順遂平安才是,不必記掛著在下。”
荷包裡有整張銀票給她應急的,也放了散碎銀子和銅板方便她花用。
“恩人。”皎潔仍然堅持,她墊著帕子輕推開梁安的手,“不論恩人怎麼想,我都心知沒有恩人沒有諸位沒有小女今日好好走進宿州,恩已難報,不能再要更多。”
梁安手裡的錢袋燙手似的,被皎潔拒絕後又稀裡糊塗說不清楚,他不擅長這些,對一個女子拒絕他的好意更是無措。
雖然皎潔比梁安還要年長幾歲,但梁安也總因家中有棠月想叫同為女子的皎潔能順利平安。
女子在這世道不易,將軍的妹妹一樣過不上安穩日子,一個過分美貌的女子更是步履維艱,棠月還是皎潔,在各自路上也沒什麼不同,各有各的難處。
更何況即便沒有棠月,梁安身為一個人,也天生有對另一個人可憐處境的惻隱之心,這很平常。
皎潔重回車廂,拿起遮掩臉龐的面紗戴好,再出去抬頭嚇一跳不由攥緊了手裡的車簾。
“蕭……蕭公子。”
皎潔扶著車框小心下車,地上坑窪險些跌倒,趙宴時迅速扶住她。
“多謝公子。”皎潔福身謝道,有些慌張。
“為何推辭?”趙宴時拿過梁安手上的錢袋,遞在皎潔眼前,看著她淡淡說道:“一片好心,你接著就是。”
面對趙宴時,皎潔莫名膽怯說不出拒絕的話,猶豫著微微張開手,錢袋已到她手中。
梁安見她收了也點頭道:“你既是尋親,總也要帶些像樣的謝禮。距城中還有些腳程,宿城你頭回來想必陌生,莫怕,叫伏山送你過去。”
餘下的話梁安沒說出來怕姑娘驚慌,若是遇上她姨母一家也非良人,有伏山在也好解決,他動不了腦子,動手卻有一套。
皎潔剛要張口拒絕,趙宴時又道:“拿好盤纏,到了城中好好梳洗一番,叫你姨母一家不至看輕。”
她抱著荷包沉默半晌,終於輕輕點頭,再多謝恩的話也成了虛言,皎潔沒再說別的。
梁安已去叫伏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