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時不知他意,松開手裡的狗:“沈公子願與畜生同乘,我有何理由拒絕?”
他這話可以被人解讀成無數種意思,其中必然有一大部分是帶著明顯惡意的,但沈濯靈顯然沒這麼想。
他笑笑,就此坐進了車廂裡。
裴真板著臉,看沈濯靈松開梁安胳膊又去了趙宴時車裡,心情越發不美麗。
他好不容易盼人沒事,心心念念想著要仔仔細細問個清楚明白,還沒開始關心,這人倒是跟兩個外人你來我往相談甚歡,真是叫人鬱悶。
這個什麼蕭行絕不是個善茬兒,裴真可不放心把沈濯靈送到他身邊去受欺負。
和他有什麼好說的?和他很熟嗎?
騎馬與裴老闆並行的梁將軍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看沈濯靈莫名其妙推開抬轎的,硬要去和趙宴時同乘。
現下車簾擋著,梁安恨不能盯出兩個洞瞧瞧他倆到底在幹什麼,他倆很熟嗎?什麼時候的事?他們總共也不過見了兩面,說的話還沒兩隻手的指頭多。
倆騎在馬上的不約而同望向身後的車上,緊皺雙眉不爽。
這種不爽帶到臉上,連說話都硬邦邦的。
“平南將軍貴人事忙,到我泉定有何貴幹?”
梁安也沒好氣,被他這樣問哪還能笑出來,拽著韁繩答了一句:“泉定有沒有貴幹不能來的規矩?”
裴真長眉挑起,對這倆“不速之客”更是討厭。
但想想還有事求他,臉偏到一邊忍下,又不免再順著看向馬車,心裡煩得很。
這倆人到底在幹什麼?
“你何時知道他是平南將軍?”車裡趙宴時正看似漫不經心問話。
沈濯靈順從答道:“昨日。”
也就是說,昨夜剛見面時他已看出來了,可他絲毫沒表露出來,這樣深沉的心機……
趙宴時微微收緊手掌:“你如何知道的?”
沈濯靈說:“世上巧合事有,事事巧合就未必。”
他與裴真走南闖北足有十餘年,什麼人也見過,昨日見到梁安沈濯靈就知道這倆人非普通來頭。
裴真到底年輕氣盛,向來是不把與己無關的人事放在眼裡的,但沈濯靈不一樣。
當他看見趙宴時異於常人的眼睛和出色容貌也多看了兩眼,這等相貌的人身邊另一位也同樣氣度不凡,只有裴真才會以為這樣兩人同時出現也不過是普通人。
尤其白天回城看見有不少人一同行動整齊劃一,即使穿著常服,但沈濯靈掃一眼便知道,是軍隊。
梁紀。
這名字有趣。
如今整個北趙姓梁的將軍只有青州那位,而恰好他故去的母親,就姓紀。
沈濯靈不是攀附權貴之輩,也並不只是表現出來的那般溫和熱切,事實上他有極冷靜淡漠的一面,對與如雷貫耳的平南將軍做朋友一事也沒有興趣,既然梁安是隱瞞身份交往他也就裝傻而已。
直到那顆藥起了作用。
病有二十年之久,沈濯靈最清楚他身體如何,裴真遍求神醫,沈濯靈勸不住他,抱有希望四處尋找也算是別叫裴真絕望,沈濯靈隨他,但這世上沒人比沈濯靈更清楚,這世上早已沒有什麼神醫了。
而現在,沈濯靈已能確認,眼前人是:“瑞親王爺。”
趙宴時鎮定笑道:“沈公子真是聰明人。”
沈濯靈也溫和笑笑,以示自己絕沒有惡意,他道:“王爺不必將沈某放在眼裡,若王爺不想沈某知道,就還以蕭兄弟稱呼如何?”
他看趙宴時不語,再次笑道:“王爺尚還年幼,應當還不能理解我為人處世的原則,與我無關的,我不會幹涉更不會打擾,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聽他這話趙宴時倒皺眉,掃量他一眼不悅:“你又能大我幾歲,擺出一副長輩模樣?”
“到今年我已三十有四,若沈某算的不錯,足足長小王爺十四歲有餘。”沈濯靈笑起來眼角彎彎,確實很有親和力,“十四年,我與阿淳相識也不過十四年。”
所以沈濯靈看眼前的趙宴時像是在看一個看似冷漠無情的小孩子,沈濯靈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