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不算喜歡,卻是他最舒服自得的狀態。
梁安不會明白。
而如今面對梁安尤其是,趙宴時說不上來,總是心悸,偶爾梁安笑眯眯看過來,掃過他的臉也好、眼也好,趙宴時總會想到在弋獲獵場中的那一箭。
箭刺入後背襲來的沖擊力將他撞在太子身上,梁安的眼神就像那支箭,即使有所防備,仍然在來臨的時刻叫人驚慌無措。
畢竟在他醒過來之前,能不能活是他壓在賭桌上的籌碼,不到睜眼那一刻誰也無法預料。
“紅雀樓大門緊閉,真是掃興。”
“除了花車遊過長街掃到坐在裡面的婉嫿姑娘衣裙一角,現下整個湘城中誰還有幸能得一見?”
“婉嫿在紅雀樓上已吊下謎面,不論是誰,能破題者能見,什麼員外公子,什麼知府少爺,當地有名的鹽商周老闆運了一馬車的金子去,沒敲開人房門半點,還真是個怪人。”
“這你有所不知,婉嫿姑娘自宿州來,那樣富庶之地,什麼顯貴沒見過沒伺候過,為她一擲千金的都能站滿河沿,若圖金錢,何必遠赴湘城。”
有三四個人自樓下上來,尋地坐下吃酒,口中聊起的自然也是今日湘城中最熱鬧的話題。
“你說這些婊子立的什麼牌坊?宿州官家見得,到湘城來偏拿起了架子,說破大天不過是個妓女,什麼賣藝不賣身這套不過說來好聽騙騙你我罷了。”
“想當年婉嫿不過十三入天下第一樓不染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掛牌那日宿州城內盛況可非今日能比,聽聞光是樓門不知擠壞了幾扇,人人想見一面,多少人日思夜想一親芳澤,可惜不染閣掌事人偏就拿喬了,要見婉嫿說比登天還難,想必至今天下間見了這位姑娘的也不過這些。”灰衣裳的張開五指,正反翻動兩下,捋順鬍子撇撇嘴。
“這我倒聽說,坊間稱‘尤為天上月,千金喚不來’,因此也有以‘月姑娘’稱她高不可攀的。”其中一個八字鬍舉著酒杯搖頭晃腦笑道,一飲而盡,“照這說辭一個青樓出來的娼婦反倒比皇帝還難見了。”
幾人對視一眼,又哈哈笑出來,這笑不帶半點善意,不過是他們之間的心領神會。
“哐當——”一聲,豆如雨下砸在幾人頭上截斷還沒止息的笑聲,方才裝著花生的空盤落在桌上旋轉叮咣響著還沒平穩停下。
幾人拍案而起:“哪個王八扔我?!”
臨窗處淡淡說:“扔你這個王八。”
梁安來不及驚訝趙宴時說的話,率先按住腰側的劍拔出來,旋身擋在他身前,劍指過來的幾人。
有劍橫在眼前,執劍的年輕人高有八尺,肩闊腰窄一看知是練家子,幾人登時退縮,卻又吞不下這口惡氣。
八字鬍想想上前半步,勉強笑著作揖問道:“我幾位如何招惹這位小兄弟了,煩請說來就是。”
梁安皺眉,眼神微微向後落在趙宴時身上,方才丟盤子的不是梁安。
他聽這幾人說話心中也有火氣,不想這些有手有腳的男人正事不做倒極盡刻薄話侮辱一個他們尚未見過的女子,無恥至極。
沒成想他還尚未動作,桌上那盤炒花生已飛出去,精準砸在了這幾人頭上。
梁安屬實沒想到,但這個當口也不會去問趙宴時緣由,他既做了,梁安管了就是。
八字鬍約是也察覺出來,剛才扔東西說話的都是坐著那個,看他身形衣著也是個男人,青天白日在室內也沒摘下帷帽很是古怪。
他又沖趙宴時不情不願一拱手,還仍然客氣道:“這位兄臺有何指教?”
他話沒說話,再抬頭眼前背影已又被梁安遮住。
梁安警惕道:“不必詢他,有事找我。”
灰衣裳的忍不住氣叫道:“你這潑賊,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何故做這些腌臢事惡心人?!在座都是讀書人,與你二人好生商量著,不要不識抬舉!”
“因你說些腌臢話惡心人,現下打斷不必聽了,倒舒坦了。”趙宴時站起來,回身站在梁安身後手搭在他肩膀上示意,上前去冷聲說道:“容你與我站在一處,已是極限。”
“你——”
幾人都被惹惱,怒而瞪眼,被梁安橫劍攔下。
八字鬍心道二人不好招惹,心思幾轉又勸:“聽二位口音不像湘城人士,來此貴幹何必給自己惹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