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帝又一次古怪笑了,他沒答,偏頭看後面的趙敏時,慢慢躺下閉上了眼睛。
梁安站在原地頭暈目眩,他想拽住那人的脖領,拎他起來,無論用什麼方式也好,讓他也痛極,這念頭直叫梁安手心發癢。
“平南將軍。”趙敏時叫他,“父皇累了,還請將軍挪步。”
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他怎麼會……怎麼會覺得這人可憐的?
梁安眼神晃動,從屏風上走下去,冷冷回道:“容臣告退。”
他半點沒再停下,幾乎旋身就走,趙敏時回頭看一眼弘文帝,匆匆跟上去,正撞上週福。
“屏風壞了,速速換來新的,父皇累了,記著時辰吃藥。”趙敏時交代完循著梁安腳步再追過去。
周福應了一聲,進了殿門收拾。
梁安怒氣沖沖拐角,甚至忘了還要去見蘭渝。
“平南將軍!”趙敏時氣喘籲籲追上他,不見生氣,反倒呵呵笑了兩聲,“我自詡不是閑人,不過確實比不上你們習武之人。”
梁安眼下連帶著對他也沒好臉色,沒接他話反問:“王爺有事?”
“父皇年邁,又落得……偶爾說起話來難免失了分寸,將軍莫怪。”趙敏時笑盈盈說道,見梁安不耐煩沒再多說這個,“方才不是應承將軍,與你交代些宿州事。”
“微臣不過送行而已,王爺要談宿州事大可去尋瑞王爺。”梁安說道,“說與我有什麼意思?”
“七弟不比將軍常年在外,他生來病弱,我這做大哥的從前不在京都顧不得他倒也罷了,如今他要去宿州,無論如何我得為他籌謀一二。”趙敏時訕笑一聲,搖頭嘆氣,“將軍說的是,我以兄長的心來為難將軍照顧幼弟又是何必?”
他說完要走,梁安聽完倒不忍心了。
他暗暗罵自己糊塗,對旁人怒火波及無辜,實不應當。
更何況,梁安看他不惱不怒的笑臉,這是宴時的兄長啊。
趙敏時不過是為宵行打算幾分,他竟對人冷言冷語,真是……
他立時站好,恭順抬手說道:“王爺哪裡的話,是臣想起尚有些要緊事,一時情急,王爺勿怪。”
趙敏時聽他解釋忙擺擺手笑道:“將軍萬不必客氣,往後七弟勞你費心,小王也沒那許多規矩,到了宿州有我府中食客叫做莫述的,一應事不方便的盡可尋他處置,我已派信過去,想必他也能助七弟理好宿州事。”
“臣記下了。”梁安鄭重點頭。
趙敏時拍拍他肩膀笑笑,就此沒再多話。
梁安氣血翻湧的怒火也就此熄了大半,他下意識想抓劍,反抓住腰佩,不住摩挲。
“將軍。”有小太監蚊聲叫他。
梁安回神。
“長公主差奴婢來接您。”
這話沒有問題,可梁安心中莫名苦澀,生出無盡空虛的難過。
蘭渝……
我已不剩什麼,你莫要再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