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委屈
再見蘭渝,梁安從沒想過會是在這樣境地下。
他恍惚,不知從前青州是假,還是眼前京都是假。
好像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離開青州到了京都也都變了模樣,梁安辨不清了。
他遲疑著推開那扇門,看見回身的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梁安竟鼻間酸澀,湧動著說不出的委屈。
小蘭。
他想叫一聲,但喉嚨緊得叫不出來,自踏進屋中,只能看著對面,說不出話來。
“靖之。”蘭渝先叫了他,走近他皺眉:“你不好?”
梁安搖頭,又點頭,再又搖頭。
蘭渝急了,拉住他手切脈:“到底哪裡不好?”
“蘭渝。”
梁安的聲音低落到蘭渝心尖一顫,幾乎不敢答應,已許多年,許多許多年,不曾聽他這樣委屈。
就連定遠將軍故去,就連梁大將軍故去,梁安痛哭流涕,卻從沒這樣示弱。
他或許是咬牙硬撐著,但無論是為了什麼,不肯就是不肯。
聽他委屈蘭渝難受,蘭渝知道,眼下的梁安遇到了難事。
他握住梁安的手鬆了半截兒,梁安反拽住他,咬牙在他臉上掃來掃去,盯著他的眼睛橫看豎看,連蘭渝臉上那半塊面罩都被他看穿了一樣。
“你好不好?”
梁安心疼掃過他側臉:“上回夜色深重,我沒仔細瞧你,你竟瘦了這麼多。”
蘭渝張口,又閉上,眼睛使勁兒瞪大著緩緩吸一口氣:“你不是……”
想問我許多事嗎?
“什麼?”梁安拽著他坐下,看著他纖細身量心揪著難受,“你怎麼瘦成這樣?你在這裡受了什麼委屈?小蘭,你被我害的……都吃了什麼苦?”
他說著幾乎要哽咽,他搖頭恨恨唸叨著。
若不是他,蘭渝也不會進了宮裡,一切一切都怪他。
“讓師父知道,讓翰昀瞧見……”梁安說了半截兒咬牙忍住,攥著他幾乎握不住的手腕搖頭,“伏山很想你。”
“你這個人。”蘭渝輕聲嘆道,也只是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
他搖頭:“我沒吃苦,約是冬春換季不思進食。”
“你是吃不慣這裡的飯吧?這裡又這樣多規矩,你怎麼忍得?”梁安絮絮叨叨,又忽然閉嘴,四周掃了一圈低聲說:“蘭渝,我就要去宿州,我得想個法子帶你出去……”
蘭渝問:“你想我陪你去宿州?”
梁安急得瞪他:“你這人,腦子聰明得很,這時候怎麼不靈光了?我不要你陪,可你獨自一個在京都裡還是在皇宮裡挨著……那位,我怎麼可能放心你自己一個!”
蘭渝被他的急切逗笑,眼角都微微垂落,顯得他格外溫柔。
“我知道。”他說,“你惦記我。”
“我當然惦記你,我不惦記著你怎麼辦?師父遠在青州,翰昀也回了青州,眼下除了我和伏山,誰還在你身邊?我不惦記著難道指望伏山那呆子。”梁安說著又想起什麼,“我一直瞧不見你,翰昀之前來信,他十分掛念你。”
“我知道。”蘭渝說。
“你知道?”梁安臉都皺起來了,這下惡狠狠瞪著蘭渝帶著些不可置信,壓著聲音吼道:“你們有聯系?你能往外遞信?他能把信給你?那他巴巴兒給我寫信還特意提一句什麼‘常給你診治的大夫好不好’這話是給誰聽的?”
他憤怒完腦子轟得一響:“那些事他也知情?你們就單瞞著我一個?!”
蘭渝靜靜等他氣完,待他不說了才答:“我何時說過有聯系?”
梁安噎住:“那你剛才——”
“他同你有何分別?”蘭渝說,“到哪兒去不會惦記著我?”
“呃——”梁安蔫了,他撓撓臉,不好意思笑了兩聲。
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