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渝冷淡問道:“有誰鬧事?”
“官家賑災輪得著你們幾個憑空鬧事的胡亂指揮!”官差冷笑,揮手一指遠處:“那些屍首是誰扔在雪地裡的?!”
“我。”蘭渝應道,“有何指教?”
“指教?”官差大怒,“我看你是哪國細作前來搗亂,來人,給我捉了回去!還有你!”
他怒而指向蘭渝身後:“妖賊膽敢蠱惑人心擾亂災民,捉你回去一併處置!”
有兵差上前去拿人,蘭渝護著身後人退了兩步,心中不想起沖突卻又怕這群混蛋當真使了硬招。
“小心。”蘭渝右手摸向身側的劍,偏頭對身後說,“離我遠些。”
身後人深深看他一眼,不等誰說話回手從後腰抽出一條長鞭,回身摁住蘭渝胳膊把已出鞘的劍收回去,蘭渝還沒反應過來暗紅長鞭已擦著他耳邊從身側帶著勁風甩出去,還沒回頭只聽一聲驚叫,為首的官差已被長鞭裹住了脖子仰在地上幾乎翻了白眼。
一眾官兵亂成一團,梁安心叫不好剛疾奔到眼前,還沒說話,使鞭子的人一個漂亮的鞭花帶著清脆的響聲甩在半空將長鞭團回手上,一直在她身後沒說話的侍從直起身子上前掏出令牌,輕悠悠說道:“靈慧公主在此,誰敢造次?”
“靈……公……公主……”還捂著脖子的翻身跪在地上一口氣沒捯上來不知是嚇的還是裝的,當場暈倒。
蘭渝心裡一驚,握緊雙手往一側走了兩步被趙丹曦攔住。
趙丹曦拂開風帽,露出其中清麗面容,淡淡說道:“不必多禮。”
“微臣梁安,拜見殿下。”
梁安身後的人隨他拜倒,趙丹曦盯著梁安的發冠盯了很久,晃神後朗聲說道:“都起來吧,現在這個時候公主也頂不上用,你們該做什麼盡管做,陛下那裡有我作保。”
梁安吃了一驚,他從沒見過這位靈慧公主,沒想到是這樣颯爽性格,不過也該想到的,憑她曾是弋獲獵場中唯一一個能縱馬獵殺的女人也該知道她非一般女子。
他回頭叫伏山領人去收拾還沒理清的殘骸以防二次坍塌。
這功夫趙丹曦看蘭渝問道:“多謝公子,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蘭渝垂頭沉默。
“小蘭!”伏山回頭揚聲叫道,“這兒像有個發熱的娃娃,你快來瞧瞧!”
蘭渝對她輕輕點頭奔著伏山過去。
“小蘭?”這個名字在口中輕輕滾一圈,趙丹曦回身看他,很快收回目光對身側的人說:“陶穗,叫這些人繼續去把蘭大夫吩咐過的事做完,整個村莊裡不準留有一具無人處理的屍身。”
侍女陶穗應了聲是,又低聲說:“公主,是否先回城才好?若陛下……”
趙丹曦截斷她:“我自山中歸京,還沒踏進宮門先替陛下和太子積上福德不是更好?”
她將長鞭收回腰上,已自顧走了:“這裡哪個不是陛下子民?”
陶穗不再多嘴躬身應是,帶著方才攔著他們的官差去深處搜尋可還有沒發現的屍體。
梁安朝蘭渝去,又回身多看了公主直挺的背影幾眼,心中對她頗有好感。
蘭渝拉開小孩子的衣服看前胸後背四肢是否幹淨,梁安湊過去幫忙。
“怎麼回事?”
看孩子大約只是凍著了蘭渝松一口氣,把早上出門林鴻羽硬要裹在他身上的棉衣脫下來蓋在孩子身上,叮囑孩子娘一會兒有姜湯送來,熱熱地給孩子灌下去。
“我來時她已在這兒,叫村民合力搭起棚屋擠在一處不致凍死。”
他繼續挨個兒檢查有沒有人發疹子,梁安在旁邊幫他提高速度。
“我一路來早有凍死在街上救不回來的。”蘭渝話都多起來,臉也繃緊。
梁安這下明白了,他們能想到的事蘭渝自然更敏銳,若死屍沒人處理在棚戶區這樣糟糕的環境裡遲早要出事。
但沒想到趙丹曦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梁安又遠遠望了一眼,她正在屋棚另一頭。不怪那些官差認不出她是如此貴人,穿著如此樸素,頭上僅有一根素釵簪發,倒真正像個從道觀裡出來的道士。
蘭渝起身:“要大量的幹姜、羌胡、肉桂,京都不夠就去城外收,決不能叫這些人一起發起熱症。”
“記下了。”梁安忙點頭,“阿月叫人把將軍府裡的糧食掏空了,蒸了不少饅頭來,先頂一頂。叫伏山領著兄弟們先重新把房子搭起來,能有多少算多少,等到了夜裡總這樣擠在一處也沒用了。”
“好。”蘭渝先舒一口氣。
情況沒糟糕到他預想的程度,有了吃的和草藥情況會慢慢好轉,唯一可怕的是京都近郊如此,遠在京都之外的村鎮會是如何情形,京都之外也有一座將軍府傾其所有佈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