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噩耗
到了夜裡開始下雪,紙片大的雪花不要命地往下掉,一直到早上起來天依舊陰沉沉下得厲害。
大雪不停不歇一連下了三天三夜,直下到了臘月十二,下得梁安的臉都黑了。地上的雪足到人膝,好在府裡人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清掃出一條能走的路。
梁安盯著不再落雪卻依舊暗沉的天眉心皺成了一團死疙瘩。
臘月十三,噩耗傳來,京都城外的棚戶區被雪壓垮,尚不知情形。
梁安蹭一下從屋裡躥出去,又調轉方向去了後院抓住伏山命他速帶兄弟們趕去幫忙。
“有人傷了救人,咱們府上還剩多少棉被?”梁安說完又擺手,“不要拿兄弟們的,叫鄭伯把我那邊的先拿去,從前府裡爹孃大哥他們用著的現下不要再放著了,都帶過去。”
伏山答應著說:“將軍是知道我最怕熱了,我用不著什麼棉被,放著才是可惜。”
身後有人聽見了紛紛湊過來說:“咱們哪個不是從青州住慣了的?誰蓋過這樣好的絲被?打鄭伯拿來從來都沒開啟過,現下帶去正好。”
梁安還沒說話,一群人已烏央烏央朝屋裡走去收拾被褥,他來不及嘆氣,只沉聲說:“有多少人我們尚不清楚,只咱們一府出力也不過多上一二百床棉被,棚戶區塌了,有棉被也不過聊勝於無,伏山,你先帶人過去,無論想什麼辦法先把棚子支起來,有個擋風的地方無論如何也好些。”
“放心吧將軍,包在我身上!”伏山胸膛拍得悶響,比梁安還急,“這什麼災雪,下在這個時候,晦氣!”
梁安不說話,想著得去趟宮裡,但很快想到他身份特殊,為民生進言怕弘文帝心裡不喜。
去他孃的喜不喜,念頭剛在心裡滾了一圈樑安一拳打在一旁的紅木柱上,都這個時候了,還惦記這些做什麼!
想來心裡越發悲涼,梁安又清楚,他不想不行。
“小哥!”
梁安忙收了手回頭看:“阿月,這樣冷的天你別再出來了,快回屋去!”
梁棠月搖頭急道:“小哥,我叫廚房裡的人都去幫忙先蒸多多的饅頭,能蒸多少是多少,伏山大哥等一等,帶著這些糧食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林鴻羽也大步流星來了,梁棠月見了忙閉上嘴再不敢添亂,對伏山點點頭帶他去了後廚。
“蘭渝已過去了。”他人還沒站穩先匆匆說道。
梁安忙迎上去連連點頭:“太好了,還好蘭渝這時候來了。”
林鴻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們久在人堆裡待著,最知道天災之後怕什麼。
怕死人,怕死的人多了沒妥善處理成了疫病,那就糟了。
“我爹一早醒來就匆忙去了宮裡,想必此時陛下也已與群臣商議此事了。”林鴻羽眉心緊皺,“年節時候出了這樣的岔子,和弋獲秋獵……”
他話說了半截閉上了嘴,梁安也懂了他的意思。
何槐堂的死實在太厲害了,眼下無論什麼糟糕事都能印證他曾說過的話,被有心人利用起來就又是一場禍事。
“眼下顧不得那些事,先救人要緊。”梁安急道,想著既然有右相去了宮裡,比他這不會說話的去不知要好上多少,“攻心的事自有貴人們操心,我也不能傻站著,先去看看!”
這樣厚的雪,別說騎馬了,走路過去也嫌費勁。
將軍府的人甩開膀子先清理出了一條街道,剛歇了一氣正與官兵碰上,想必是宮裡也已想到這點開始行動了。
這些事梁安吩咐下去也顧不上看管了,他早急成一團火,想要去受災區看看。
林鴻羽來了正好守在府裡有個照應,梁安帶著伏山和剩下的人頂著風寒趕往京都城外。
他一路想戶部那邊總得趕緊拿出解決辦法,這冰天雪地別說耽擱久了,多一時半刻就是一條人命。
糧食,柴火,棉衣棉被,總要先防著有人在此時為利打劫。
已近街道,梁安望著左右兩側狼藉一片的茅屋心沉到谷底,又奇怪怎麼不見有人,等到再朝前走有吵鬧聲驚醒他。
“將軍!好像是小蘭!”伏山大喊。
梁安迅速看向不遠處,在坍塌的街道內側搭起了一個破爛簡陋的棚子,看樣子是就地取材臨時搭起來的,一路走來沒看見的人都聚在此地,擠擠挨挨著貼在一起,密密麻麻幾乎像螞蟻窩。
這也只來得及一瞥,梁安急朝那邊方向去,一群官兵衣著的舉著長槍與蘭渝對峙。
蘭渝面上蒙著遮臉的白紗就站在茅草棚前不遠處,左臂張開身後擋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裹著灰藍披風的昂首正立在他身後,兜頭扣著風帽隔得尚遠看不清面容。
看地上亂糟糟的,官兵遲遲不敢上前的樣子,想必已交過手了。
領頭的官差收緊手裡的長矛:“何人膽敢擅做主張在此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