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林鴻羽太瞭解他,才生怕梁安頭腦不清醒把自己的正直用在這裡。
林鴻羽一時心緒不寧,手裡的韁繩都越拽越緊。
“你忘了回京都時師父曾告誡你的話了。”他滿臉憂心忡忡,“務必收斂不該展現在皇帝面前的悲憫之心。”
不等梁安回話,他急匆匆低聲勸道:“你忘了既做忠勇之臣就行中庸之事,對萬事看淡。你從不是愚鈍之人,該比我所言所勸更謹慎才是!”
這些話說得清晰明瞭,將此事利弊剖析在梁安面前。
而梁安此時想道,看來昨夜失眠做下決定是件無用蠢事。
若他輕易能被人勸返,只怕就不會是領軍殺敵縱行千裡從不回頭的梁靖之了。
無論林鴻羽如何操心緊張此事,梁安還是在當天夜裡坐在了趙宴時的對面。
“昨夜你沒來,我還以為……”趙宴時見他,先驚後喜。
“沒什麼。”話說了半截他又搖頭,兩眼彎彎帶著十分笑意:“你來了。”
梁安就在他這一句半的話裡生出幾分內疚自責。
是他差點做了背信棄義的小人,無論初心是為了什麼,卻真切傷害到人。
想到趙宴時心思玲瓏,梁安生怕他以為又被旁人厭棄。
“昨日事多,直到下半夜才有了空閑,我想你也該歇息了,就沒來打擾。”梁安笨拙扯謊,試圖寬慰對方。
“無論多晚我都……”趙宴時脫口而出,還沒說完又覺出不妥立時止住。
他慌張忙說:“哪能要誰都像我似的是個閑散廢人,你本就事忙,反倒是我得寸進尺,一再打擾你。”
聽他先前半句梁安愣住,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趙宴時自輕。
梁安皺眉:“本是我不好,下回我若有事不來,一定知會你。”
兩人一下沉默下來,都將目光落在一旁的油燈上。
“噼啪”一聲,燈花爆開,打破了此處的靜。
趙宴時拿起一旁的剪刀開啟燈罩去剪燈芯,梁安眼神落在他寬闊袖口處。
他問:“今日之事,是什麼緣故?”
趙宴時拿在手中的燈罩顫動,他又輕輕將其扣回,慢慢收緊放回膝上的手。
“是陛下命你邀我前來的,是不是?”梁安沒期待他能回答,於是又問。
這句話說出口,趙宴時的慌張無處掩飾,他不敢看梁安,也不必再回答。
“宵行。”梁安看著他垂下的頭叫道,“只是叫你告訴梁靖之而非平南將軍也不行嗎?”
趙宴時再抬起頭來時眼角在燈光下隱約泛紅,他抿起下唇,欲言又止。
半晌後,他囁喏開口:“靖之,我並非有意瞞你。”
梁安不催促,直視他的眼睛等他說第二句話。
朦朧燈火在他眼中晃動,看不清晰那雙漂亮眼睛。
“你沒有說錯。”趙宴時垂下眼睛,“是父皇命我邀你來王府做客。”
梁安鬆了一口氣。
只要他肯說,梁安就能想盡辦法來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