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嗯”了一聲:“依你看如何?”
林鴻羽說:“瑞王的身子比我耳聞中還更弱幾分。”
想到方才觀察趙宴時的樣子,林鴻羽又奇怪:“按理說病弱之人不該這般模樣,不像病重,倒像重傷。”
梁安沒想到林鴻羽竟一眼看出來了:“怎麼講?”
“病重之人體虛精神恍惚,若照瑞王情形病況該是額間多有虛汗,兩腮眼窩也該有凹陷之態。”林鴻羽常在蘭渝身側看得久了也多少通曉些淺顯醫理。
他想到趙宴時異常蒼白的臉色皺眉:“瑞王虛弱蒼白,卻不像久病之人,雖看來不妥,但呼吸間順暢無阻滯之感。既然並非久病,倒像是我們常見的兵士模樣。”
林鴻羽偏頭看向梁安,兩人對上眼神,壓低聲音,異口同聲:“失血過多。”
“你說得沒錯。”梁安重重嘆道。
趙宴時從未確切讓梁安知道自己的病症,也從沒承認過自己受了傷,但從種種跡象看來,梁安已有判斷。
“我也猜他是由於失血造成的手腳虛浮無力,而人蒼白單薄。”
“這太奇怪了。”林鴻羽皺眉,很難相信這事:“堂堂親王,皇家子嗣,竟有心血不足的虛症不成?”
兩人對視一眼,林鴻羽當機立斷告誡梁安:“將軍,瑞王府這灘渾水不能踩進去。”
他直覺這事蹊蹺,不過還沒想通其中關竅。
他神情嚴肅:“今日之事必是皇帝所為,瑞王身側那些侍候之人分明是在監視你我。”
何止是在監視他二人,就連趙宴時,也在旁人目光之下。
梁安微微抿緊嘴唇,眉心皺成一個疙瘩,當下反倒沉默。
“將軍萬不可失了理智去管這閑事。”聽不見他說話林鴻羽瞬時警惕。
他急道:“這不是哪戶人家受了冤屈容得將軍查探剖析,天子家事便是旁人碰不得的雷霆陷阱,不是單憑誰一己之力能有迴旋餘地的!”
這話梁安自然知道,也清楚明白。
只是此時再聽這話,著實有些晚了。
如果今日是梁安初次碰見趙宴時,即使像如今一樣多有猜疑,或許也會審時度勢,從此不見瑞王。
壞就壞在,梁安眼下已無法摒棄與趙宴時的君子之交,也無法在心裡告訴自己他只是個不該被臣子側目關注的王爺。
弘文帝今日所作所為,讓梁安對趙宴時更添惻隱之心。
那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卻像個提線傀儡被用來裝飾別人的野心。
尤其這個人曾與自己談天說笑,曾鄭重請求自己做他的朋友,即使相識時日不多,依舊是他梁安的朋友。
既是朋友,他就做不到視若無睹。
“靖之!”林鴻羽見他遲遲不說話,一下子咬著牙叫道。
梁安回神,沖他笑道:“我還什麼都沒說,倒把你急壞了。”
哪裡用得著他說什麼,林鴻羽只看他的神色已猜了七八。
梁安不是能把不平事置身事外的個性,林鴻羽心裡自然急躁。
這不是尋常百姓被惡霸貪官欺淩的小事,不是梁安嫉惡如仇張口抬手就能擺平的冤情。
皇家情誼,本就涼薄。
梁安心有抵觸,不過是他從未感受過宅內爭鬥的緣故。
他自幼家庭和煦,兄友弟恭,就連梁大將軍那樣鐵血性格的人,對待孩子都用了十足耐心,這也難怪梁安無法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