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髒水
等到趙宴時說來,與梁安猜測的沒有半分偏差。
“不敢揣測聖心。”趙宴時低聲道,“只是清晨接到聖喻,命我邀你來府中做客。”
果然如此。
弘文帝情況看來比梁安想的還要更糟,他如此急迫做這種輕易被人看穿的事,恐怕當真時日無多。
想到這裡,梁安難以放鬆下來,他怔愣半晌,越想越亂。
皇權交接更替哪裡是件輕松容易的事,如果弘文帝已認定此事刻不容緩,只怕東宮殿下很快就要承接大統了。
只是到時候,梁安又是否能扶正東宮安全無虞坐上皇位,他不敢保證。
這世間沒有絕對之事,梁安只能傾他所有去護衛皇權,卻沒辦法做到萬無一失。
可無論事態如何緊急,趙宴時這樣可憐無辜的人又做錯了什麼。
梁安看向對面,難以理解當前的局勢。
如果弘文帝已認定要趙宴時來替東宮遮擋惡意,那未來的日子裡又豈能輕易放過他。
如果大哥還在就好了,梁安想,大哥智勇無雙,才不會像他一般為這些微事愁眉苦臉。
現下想這些沒意思,梁安回神,抬頭看趙宴時的瞳孔像在燭影晃動下跟著一起搖曳,顫巍巍的像一株會發光的花。
梁安越看他神色溫柔,心就越跌至谷底。
他問:“你的傷今日是否能一併說給我聽?”
知道的越多,他越有可能救趙宴時於水火。
趙宴時一如既往:“我不曾……”
“究竟是如何不能宣之於口的事。”梁安急切說道,“你我相識一場,我總算是你的朋友,可你自我倆相識以來的傷一直沒有痊癒,這怎麼能讓人釋懷?”
“靖之。”趙宴時勉強提起唇角,“別再提了。”
梁安追問:“你……”
“求你。”趙宴時抬眼,抓住梁安的手,聲音和手都帶著顫意,是隱忍著恥意的屈辱感:“別再問我,就這一件,行麼?”
梁安震驚失色,啞口無言。
直到他醒過神來語無倫次:“好,我……我不問,你不想說,我就不再多問。”
驚慌失措。
這是第一次,梁安因為看見一個人的淚眼朦朧而像被扼住了脖子,無法喘息。
那雙眼睛裡含著哀求,混雜著水光晃動在其中,讓梁安不知所措。
他微微低頭,這才瞧見,趙宴時的左手摁在了他的右手上。
這讓人不安的親近,梁安唯恐自己的手染髒了這潔白無瑕,想將手抽離出來,又硬生生按捺住這想法,怕趙宴時再次被自己的冷漠傷害。
“靖之。”趙宴時低頭輕聲叫道。
“你說,我在聽。”
“咱們就像這樣相處,已是我求不來的福分。”趙宴時說,“無論將來如何,只要我還在這裡,你能一直像今日一樣陪著我嗎?”
“當然。”梁安不假思索,“我答應過你,要做你的朋友,就絕不食言。”
趙宴時微微抬頭,看著梁安欲言又止。
“那就好,多謝你……”
梁安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卻瞧見趙宴時眼眶紅紅,又不想叫人發現而低頭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