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意為難將軍。”趙宴時輕聲笑道,“將軍還是快些走,免得我總提出些無禮要求。”
這笑苦澀,梁安恨自己嘴笨,不知該說些什麼勸慰他,可眼前這位受寵與否都是貴胄皇子,與他身份有別。
趙宴時又說:“你莫怪我,也只是太久沒遇見能陪我……”
他說了半句不說了,半晌又笑道:“將軍出現猶如救我於溺水中,我難免唐突,有些急躁,是我貪心……”
這些話說出來輕飄飄的,卻讓聽的人心情沉重。
或許正是眼瞧見了與他同出皇室的太子養尊處優的日子,再對比來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梁安不該有的同情心生在了此處,很有幾分理解趙宴時的苦處,孤身一人久了,若有人肯親近給予些微關切,誰又能狠心撒手推開。
“只要王爺不怪罪臣冒犯,”梁安終究還是艱難說道,“在四下無人時,卑職就鬥膽,做王爺的朋友了。”
沒想到趙宴時卻搖頭:“這非我本意,也半點不想為難將軍,這世上沒有強求來的朋友,多謝你,是我思慮不周。”
他這樣說來梁安更於心不忍,反倒抬頭看他:“宵行當我做朋友,總不會是誆騙我的?”
聽見“宵行”從梁安口中叫出來,趙宴時眼前一亮。
他道:“當然不會,我高興還來不及。”
看他重又舒展笑容,梁安跟著鬆了一口氣。
“自母親故去,再沒人這樣叫我。”趙宴時垂眸說道。
不等梁安寬慰,他又很快說道:“不過往後有靖之叫我,我很高興。”
他臉上的笑意溫和,梁安想這人很神奇,無論怎麼笑都叫人喜歡,也跟著一起帶了幾分笑意。兩人不再僵持,這下氣氛再次融洽。
梁安的目光不免又落到他右臂上,決定張口問道:“宵行,你的右臂是不是傷了?”
梁安沒錯過趙宴時不自在的笑,看他不自覺往床裡面挪動,將手僵硬藏在絲被裡。
“我不是說過,只是病了……”他眼神閃躲,不肯叫梁安看見。
梁安進一步問道:“既然如今你我以朋友相稱,是否應當坦誠?”
這話叫剛才緩和的氣氛又糟糕了,梁安兩道劍眉皺緊,不知道此傷有怎樣內情,讓趙宴時如此難以啟齒。
“靖之。”趙宴時瞧他,鄭重懇求:“我既說我病了,你且當我病了。萬不要對旁人講起此事,行嗎?”
趙宴時眼裡像有水光在閃動,這話裡帶著示弱請求,讓梁安難以說出違逆他的話。
更何況,他本是王爺,哪裡用得著請求一個臣子。
梁安無法說不:“臣必不會將此事洩露出去,請王爺……”
話沒說完,他看見趙宴時微抿起來的唇角,把話硬生生吞回去,重新說:“宵行放心,我定信守承諾。傷勢纏綿,你須得盡快醫治。”
趙宴時垂下眼睛,捂住了傷口:“會好的,你不要擔心。”
“時辰不早了,你快些走吧。”趙宴時再催促他,又忍不住說:“靖之,我真高興。”
這話說得沒頭腦,梁安不解。
趙宴時一雙女子似的鳳眼含著笑意,認真瞧著梁安,輕聲說道:“你肯做我的朋友,我也有朋友了,我高興。”
這話飄進耳朵裡讓梁安無措,他沒做什麼了不起的事,卻被人如此鄭重其事感謝表白,實在是讓人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