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沒有這虛名時就更不必提了,誰又會親近一個無利可圖名存實亡的郡王呢。
梁安想起幼時發熱,臥病在床,營帳中忙碌起來無暇顧及他,在身體陷入病痛之中的時候,梁安最思念的就是已經故去的母親。
那樣的思念讓人難受,想到最後只覺得這個世上已無人在意自己,而單剩下了他一個。
眼下的瑞王,和當日的自己也一樣吧。
棒骨嗚嗚的叫聲讓梁安回神,他抬眼看見有淚珠含在趙宴時眼裡閃著光又慌忙避開,僵硬問道:“殿……殿下可是哪裡不妥?”
趙宴時匆忙偏過臉,倉皇掩飾:“將軍莫怪,只是一時……”
一時什麼?他沒說。卻觸動了梁安的心絃。
他偏頭不肯冒犯王爺,想趙宴時也不願意旁人瞧見自己這幅脆弱模樣。
“將軍還是走吧。”
等到趙宴時再打破尷尬氣氛時,說的又是送客的話。
梁安在昏暗中輕撚手指,上面沾染的幾點血漬已經幹了,他不知道還該不該再問。
這位王爺身世可憐,又攏著一層叫人摸不透的輕紗。
梁安心軟:“若王爺不嫌臣身份低微……”
“自然不會。”
趙宴時揚起聲音截斷了他後面的話,剛才還病懨懨的人,好像又為了這半句話有了精力。
梁安怔愣片刻,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他已這般興奮。
燭光躍動下,瑞王爺界線清晰過分消瘦的臉頰掛上十分笑意,不像是燈照亮的,倒像是他點亮了燈火。
梁安看著不由跟著鬆了一口氣。
這個決定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是和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做個朋友,哪有那麼多彎繞。
他梁安向來是朋友遍天下,販夫走卒交得,王公貴族有何不可?
這樣想來心中暗罵自己在京都不過月餘,已經被那些腸子打結藏著七竅心肝的人影響頗深。
“王爺……”
“趙宴時。”
梁安看他。
“表字宵行。”趙宴時笑,想想又說:“卻是我母親取的,靖之若不嫌棄,就以表字相稱,如何?”
“這怎麼敢當?”梁安立時斂容屏氣,慌忙拒絕,“直呼王爺名諱此舉有失禮數,微臣不敢。”
“怎樣不敢?我不稱你為將軍,心中已當你是朋友。”趙宴時垂眼看他,“難道梁將軍還是不肯,剛才只是哄我?”
梁安看不見趙宴時的臉,卻能從他聲音中聽出許多委屈,一時間心中惴惴,不知該如何答他。
“還是將軍也不想我喚你名字。”趙宴時又說,“而是我自作多情。”
沉默之後,他靠回榻上,方才拔高的聲音聽來無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