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勇濤:你當時……為什麼要裝成許飛
楚稼君:我得出火車站。
紀勇濤:你把許飛丟在哪了
楚稼君:可能過臺州站一點。
紀勇濤:你倒是記得。
楚稼君:…本來不會記的,但是怕你問。
紀勇濤:真的在臺州站那附近
黑暗中,楚稼君的身影點了點頭。
紀勇濤:好,我知道了。
楚稼君從煙盒裡拿出最後兩支煙,先給了他一支。黑暗車廂中,兩個紅點明滅,彌漫著煙草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楚稼君的聲音輕輕地傳了出來:我想當好許飛的。
紀勇濤:可你頂著他的名字,什麼壞事都幹,你當不好的。
楚稼君:那是沒人教我,我要是知道怎麼當,要是有人教我,我肯定能當得好。
紀勇濤:你就真的去讀大學了
楚稼君點頭。
紀勇濤:不當悍匪了
楚稼君點頭。
紀勇濤:那你也會和我一樣,每個月拿幾百塊工資,擠公交車,只能喝便宜的酒,抽國産煙。進口超市一年去一次,花錢要算著花。
楚稼君的語調變了,好像在哭:都可以的。
紀勇濤:為什麼現在可以了,以前不可以
楚稼君低下頭,那支煙的紅點在黑暗中微微顫抖:因為我想一直當許飛。
他的聲音因為哭腔而含糊不清:我知道你對我好,是因為我是許飛。從一開始就因為這個。如果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不是,你就根本不會帶我回家。
紀勇濤沒有答話。
楚稼君:那憑什麼,憑什麼許飛就有,憑什麼這些好東西我沒有我知道許飛沒錯,可我又能怎麼辦我如果上來就和你自首,我能不被斃掉嗎你跟我說實話。
紀勇濤那邊的香煙紅點,緩緩左右搖了搖。
楚稼君:那你告訴我,我怎麼辦我努力當許飛了,你讓我繼續當下去好不好我們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繼續當下去。然後我去讀書,去學英語,去找工作。我不搶了,我也不要逛進口商店了,也不要大房子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讓我繼續當許飛當下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紀勇濤:我去過厲村,知道你的事了。
紀勇濤:你還記得你媽媽嗎
楚稼君搖頭,他都不記得了,養父不許他提從前的家,一直不提,一直不想,漸漸就忘了。
紀勇濤:那也好,記得也難過的。
楚稼君:勇哥,我們如果一起走,你單位還會每個月給你發錢嗎
紀勇濤:不會的。單位是這樣的,你要在單位裡幹活,單位才會給你發錢。
楚稼君:那誰給單位發錢啊
紀勇濤:國家。
楚稼君:那誰給國家發錢啊
紀勇濤:……全國人民吧。
楚稼君:那誰給大家發錢啊
紀勇濤: 單位。
這個神奇的迴圈第一次出現在楚稼君的腦海中,像個永無止盡的圈圈開始轉動。他又追問:那為什麼有的單位發得多有的發得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