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車子駛入切爾西區,停在一棟維多利亞風格的白色別墅前。
梁叔下車為他開門:“到了,nathan,這是房子鑰匙。”
“陳玦他一個人住嗎?”顧思意接過鑰匙問,“家裡還有別人嗎?”
梁叔笑著說:“家裡沒有請阿姨,陳律單身,喜歡清靜。就是每隔一天上午有鐘點工來打掃兩個小時,園丁每週定期過來修剪灌木叢和除草。”
顧思意放鬆了些,推開鐵柵欄門。
庭院不大,但打理得很好,兩側種著整齊的矮灌木,紅磚小徑蜿蜒通向門廊。房子是兩層的聯排,窗框漆成了純白色,窗臺上擺著幾盆綠植。
“那我先回去了,”梁叔說,“有事要用車的話,你給我打電話。”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漸漸遠去。顧思意站在門廊下,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
玄關處的燈自動亮起,客廳寬敞而整潔。
米白的牆面上掛著幾幅裝裱精緻的油畫,落地窗讓午後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進來。顧思意小心翼翼地換了拖鞋,把陳玦的大衣掛在衣架上。
餐桌上壓著張字條:【冰箱裡有三明治,微波爐熱一下。如果不合胃口,可以叫外賣。】
是陳玦的字跡,筆畫清雋有力。
顧思意開啟冰箱,裡面非常幹淨,擺著兩個三明治,用保鮮袋包著。他忍不住“哇”了一聲,陳玦一向不擅料理,能想到給自己準備這個已經很難得,看來留學生涯真的改變了他不少。
客廳的書架上放著幾個相框。最大的那張是陳玦和吳霜阿姨的合影,是在他去英國前拍的。照片裡的陳玦才十五歲,剃了很短的寸頭,眉眼深邃,眼角尖尖的,五官英挺立體,已經比母親高出半個頭,單手插在褲兜裡,標緻得就像個手辦。
而吳霜阿姨笑得很溫柔,穿著咖色羊絨披肩,手挽著兒子胳膊。
樓上有幾扇關著的房門,顧思意不好意思去開。
廚房裡,他用微波爐加熱了三明治,吃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扭曲了。
“嘔——”
顧思意立刻沖到水池邊吐了出來,整個人被這股詭異的味道沖擊得幾近眩暈。
他甚至能分辨出每一層令人崩潰的口感,最上層是黏糊糊的納豆,中間夾著一塊發黴般的藍紋乳酪,底下還有煙燻三文魚和……藍莓醬?最離譜的是中間居然還放了幾片酸黃瓜!
這哪裡是三明治,簡直是一場味覺謀殺!
顧思意扶著水池緩了好一會兒,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外表無辜的三明治。
陳玦平時就吃這種東西嗎??
他一個中國人,為什麼做飯這麼像英國佬!
顧思意胃口全無,草草處理了這兩個三明治,從包裡拿出膝上型電腦。
按教授的說法,他需要在開學後去辯論社報到,牛津辯論社的會員多達數萬,所有人都可以申請,不僅僅是牛津學生。
但真正的較量發生在競賽隊伍中——代表團是牛津在國際賽場上的門面,他們每年都會派出最優秀的辯手參加世界大學生辯論錦標賽。
能進入代表團意味著將獲得最頂尖的培訓資源,與世界級辯手同臺競技。
更重要的是,這幾乎是通往英國政壇和法律界的快車道——歷屆首相和大法官中,很多都出自牛津辯論社代表團。每年有資格且想要加入代表團的申請者數以百計,但最終只有極少數人能透過殘酷的選拔。
顧思意起初完全沒意識到這份邀請的分量。
直到他查閱資料才明白——那封郵件裡說“歡迎你直接加入代表團”的邀請,完全是因為ppe系的ay院長的強力推薦。
而這顯然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
新郵件在半小時前到達,語氣客氣得近乎虛偽:
【親愛的siyi gu:
經社團選拔委員會討論,我們認為應該維護牛津辯論社的優良傳統。因此,我們不得不收回之前的直接邀請。但考慮到你的優秀和潛力,我們誠摯地邀請你參加10月8日的新生培訓課程。同時,我們很高興為你免除300英鎊的會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