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事處理完了?”他問,“你自己來的?沒人幫你?”
“嗯,自己來的,很順利。”顧思意抱著膝蓋,“就是……有點冷。我沒帶厚衣服。好像又要下雨了。”他望著天色,“不對……真的下了。”
他伸手接墜落的細雨,手指冰涼。
陳玦沉默了一下,望向律所灰濛濛的窗外:“你在宿舍?”
“在外面。剛和教授見完面。”
“先回去。”陳玦低聲道,“明天上午我讓司機去接你。”
顧思意眼睛一亮:“真的嗎?你明天有空?”
“我明天也在開庭,”陳玦嗓音稍微溫和了些,“讓司機送你來倫敦,下午我抽空陪你。”
掛了電話,顧思意冒著小雨走回宿舍。
晚點,窗外的雨停了,天色漸暗,遠處的鐘樓敲響了晚課的鐘聲。
手機響起,是媽媽的影片電話。
“思意,到宿舍了嗎?”張疏桐道,“那邊怎麼樣?”
“嗯,我到了。”顧思意展示了宿舍,把手機對著窗外晃了晃,“媽媽你看,我房間對著花園,牛津校園拍過哈利波特,和電影裡一模一樣!”
“特別好。”張疏桐說了幾句,頓了頓,“你……現在安頓好了……宿舍也很好,那你是不是,你還是要去找陳玦?”
顧思意也停頓了,回答:“是,我明天要去。”
“思意,”張疏桐沉默了幾秒,對他說:“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看你日記的事。但媽媽是真的擔心你。你不能,也不該那樣,陳玦和你不一樣,你們……”
顧思意有半分鐘沒說話。
“我長大了,媽媽。”顧思意嘆氣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陳玦和我不一樣的話,我不會害他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後張疏桐說:“注意安全。思意,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顧思意把臉埋進枕頭裡。
他知道媽媽是真的愛他,否則也不會在發現真相後,還是支援他來英國。可是有些事,她永遠不會明白。
第二天一早,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宿舍樓下。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叫梁叔,操著一口粵語,和氣地喊他小朋友:“早上好,是陳律讓我來接你的。”
梁叔打量他。
因為陳律師叫他來接人的時候,說是個小朋友。所以他都沒想到顧思意長得挺高的,也不是什麼小孩子了。
顧思意倒是沒對這個稱呼産生什麼異議,他鑽進後座,發現副駕駛放著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
梁叔說:“這是陳律師的衣服,讓我帶給你。說倫敦這兩天降溫。”
顧思意把大衣抱在懷裡。衣服上還殘留著很細微的古龍水味道……也許是陳玦工作之後開始用的,和他以前身上慣有的薄荷味道有所不同,但很相似,所以他一聞就知道是誰。
他把臉埋進去,深深地呼吸。
梁叔從後視鏡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覺得他的行為舉止很奇怪。
顧思意被發現了,神經一瞬間有點緊繃,他若無其事沖梁叔笑了笑,旋即抱著大衣將眼睛閉上。
車子駛上高速,他聽著歌握著手機,想給陳玦打電話,但擔心他正在上庭。
所以他只發了一條:“我在路上了。”
過了很久,陳玦回了個簡單的“好”。
顧思意盯著那個字看了好一會兒,他把大衣披在身上,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