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暖啟動車子,打算帶她去下家醫院,付暄打斷她:“已經第三家了,知暖姐,我還要回公司處理事情。”
劉知暖沉默了半個小時,帶她回了公司,車尾氣在停車位隨風而去。
付暄已經是別人口中的“付工”了,她進公司這麼多年勤勤懇懇,為人和善,口碑很好。
今年,公司裡又來了批實習生,青澀稚嫩得很。實習生大多喜歡和她相處,把她當成知心大姐姐。
其中不乏有性格開朗會來事兒的。對於這種性格的人,她總會多看兩眼,心想,這種性格真是到哪兒都討喜,如果你也到了實習的年紀,是不是也這樣。
那晚,付暄又有做夢的素材了。
這批實習生裡有個關系戶,公司讓付暄多帶帶她,這個實習生很機靈,短短一個月時間便在付暄面前嬉皮笑臉。只是付暄對她的態度與其她人相比,要冷漠很多。公司裡的人還以為她不待見新人,依照付暄在公司的處事風格,這也算是稀奇事一件。
同事說那小姑娘對她有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付暄笑笑說,年紀那麼小懂什麼。
小姑娘嬌生慣養年輕氣盛,不撞南牆不回頭。年輕人的熱烈讓人吃不消,付暄有些煩躁,更何況是公司特意讓她照看的人,狠話也不能說,只能冷著。
小姑娘一直賴在付暄辦公室不走,付暄在忙手上的事情,不予理睬。
年輕沉不住氣,小姑娘一拍桌子,“你能不能歇歇,盯著電腦兩個小時了!磨磨蹭蹭,什麼工作需要處理這麼久!?我等了兩個小時了!”
付暄目光投向電腦一旁的相框,相框裡是她和景婕當年的合照。
因為眼盲的原因,她前半生很排斥拍照。對此,她總責怪自己,為什麼當初不多拍幾張。後來想通了,因為她們那時總忙著見面。
付暄伸手蹭了蹭相紙上的景婕,心不在焉地說:“我沒讓你等我。”
付暄的表情變化被小姑娘盡收眼底,從對她剛才的冷冰冰到對一個死物柔情似水,她心裡極度不平衡。
她奪過相框後有一瞬間愣神,拍立得有曝光,若不仔細看,倒覺得她和景婕的長相有三分像。
她問:“她是誰?你們什麼關系?”
這個問題很微妙,付暄思考了很久。
“故人。”
與現在沉穩知性不同,學生時期的付暄看著更多的是侷促。肢體動作騙不了人,付暄貼著景婕,景婕目光鎖定付暄,即使沒有看鏡頭笑容也和火星子一樣燙人。
“她……”小姑娘頓了頓,“你們現在還在聯系嗎?”
“不了。”
“為什麼?”
“故人已逝。”
長著一張和死人相似的臉天天在人家面前晃悠,難怪不待見。
小姑娘單手夾著拍立得,譏諷道:“我能猜一下,你是因為她才對我這麼冷淡的嗎?”
付暄想伸手去拿回拍立得,小姑娘看出來她是真得在意,身子向後傾斜,指尖一鬆,相紙輕飄飄掉在地上。
付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隨後起身。
“我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沒有心力去揣摩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但說實話,我確實不喜歡你這張臉。”
“就為了一個死人?”小姑娘不可置信,“還是說你是隨便印張照片騙我?”
啪——
付暄巴掌甩出去,心裡也舒坦了許多。至於小姑娘是怎麼哭哭啼啼地跑出辦公室,又是怎麼哭喊,她也顧不著了。
手指不聽使喚,她彎腰蹲下,用掌心將相紙捧起,“你看你看,一個陌生人都能欺負到你頭上。”
“景婕”依舊笑得燦爛。
公司還是比較尊重這些有能力的老人,讓她明天有時間去和老闆談談。
付暄第二天沒去公司。
她平靜地翻出多年前那張因為沒話寫而擱置的明信片,她從未如此亢奮,她早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