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當然3
鄭懷遠的後續事宜處理完畢,已經半個月過去。
卞皎昨夜剛請紅姨與劉成吃了頓飯,近來他們幫忙良多,桌上沒有拘束飲了幾杯酒,起床時便還有些昏沉。
十二月份的首都剛剛落下第一場雪,一夜間樹梢車好,也不能說差,每天只是在各個地點間奔波,除了夜晚外很少有時間坐下來休息,以至於當醒來後看到床頭那盞綠色香薰,他先怔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好像已經很久未將其點燃。
取出手機看了眼日期,然後點進簡訊,置頂的那個聊天框中最後一次聊天還停留在半個月前。
對方問兩周後飯局是否作數,他回了句當然,對話就停在這裡。
盯著綠色氣泡看了許久,卞皎鎖屏,仰倒回床上。
其實這件事情沒什麼好糾結的,他只需要發出一條訊息詢問對方什麼時候有時間,但長久的空白好像一道天然的封口膠劑,就好比他們之間相隔的那五年時光,總有一些沉默橫亙在這之間來提示一切改變。
躺了一會兒後,卞皎起床洗漱。
他這兩天終於有工作。
《南城往事》有些鏡頭需要在棚內補拍,好的是不需要離開首都,但需要大概三個下午的時間。昨天下午他已經去過一次攝影棚,距離很遠,拍攝僅需三個小時,來回車程卻要近四個小時。
今天劉成照例來送他,路上關問了幾句他的狀況,擔心長時間車程加上拍攝他吃不消。卞皎依舊笑得很輕,甚至開玩笑講自己如果虛到連四小時的車都坐不了的程度,那昨晚餐桌上的參絲魚羹真是白費了。
劉成笑說:“昨晚你也沒有吃多少,魚羹不過吃了半碗不到,可別賴人家。”
近半個月來劉成其實未見卞皎有什麼異常,除了每餐飯都吃得比較少外,其餘都與平常無異,甚至偶爾還會與他們開兩句玩笑。紅姨偷偷拉著劉成說過沒想到小皎這孩子這麼堅強,劉成不知道怎麼回答。
卞皎確實堅強,但至親去世卻連一滴眼淚都未掉過,這種堅強就有些過分了。
直到鄭懷遠出殯當日,早晨六點的霧氣很濃,劉成睡意未褪間見到對方眼下還未風幹的淚痕。只盯著愣了一下,對方就好像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立馬轉過頭去擦了下眼睛,再回過頭來時雙眼只剩微紅,劉成這才反應過來對方並不是沒有落淚。
想來卞皎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連哭泣都要揹著人,唯一一次露出過些許脆弱,還是半個月前在裴子騫面前。
對於裴子騫,劉成完全不瞭解。當晚回家後和女友聊了會兒天提到這件事,女友忽然想起說鵬遠科技第一款産品的命名裡就帶“皎”字,劉這成才想到不知道多久以前他曾對卞皎提過這位科技精英。
那時他講鵬遠科技,講裴子騫與陳久玥,講月亮圖示,而卞皎全程閉目朝著車窗,連一個音節都沒有回複他。
車開了快一小時左右,劉成終於忍不住首次發問這個話題。
他問卞皎上次說結束了一段關系,關系的另一個主角是不是就是裴子騫。
卞皎少見地沒有絲毫遲疑或者回避,直接點頭說是。
見他的態度如此坦蕩,劉成反倒丟了想法再追問。左右不過談過一段又分手,多大點事,還不如今天油錢花了多少要緊。
移開話題,他與卞皎討論起《南城往事》的片酬。
他說沒想到最後簽的那版合約居然有票房分成,看來陳沃鄉導演還是大方,確實有意與卞皎再度合作。
卞皎眺著窗外沒搭話。敲了兩下右手食指後,他忽然開口:“片酬是由導演決定嗎?”
劉成說:“不能說決定,但話語權肯定是有的,主要還是看資方。”
資方。
誰是資方卞皎再清楚不過。
包廂簽合約那次他與裴子騫不過重逢後第二面,這樣看來對方真的很慷慨大方,所以自己又在糾結什麼?卞皎垂眸開啟手機,點到那條置頂簡訊,快速編輯了一段訊息。
手指在發出鍵上遲鈍許久,最終卻還是鎖屏放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但發不出就是發不出。
這天拍攝結束回到家已是傍晚六點。回家路上卞皎沒有再看手機,一天的大燈打得他頭暈,即使在圈裡待了這麼久,他依舊習慣不了面對鏡頭。
下車時手機來電響起,卞皎揉了下眉心接通。
對面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
自醫院裡最後一次見到張碧雲,卞皎已經半個月未與她有過任何接觸。
張碧雲在電話中約了一個咖啡廳,卞皎到達時在玻璃窗外見到她已經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擺好一碟小可頌以及兩杯咖啡。傍晚餐點,整間店內沒什麼人,推開門咖啡豆的香氣撲面,卞皎與她對視一眼,頷首坐下。
對方今天穿了一套奢牌春季新款,帶著淡妝,發梢微卷,見到他就微微一笑,狀態似乎不錯。
她抬了下手示意骨瓷杯說:“知道你咖啡因不耐受,店員推薦了一杯果皮美式,含量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