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同樣的情況若是換在窮奇或是饕餮身上,可能第一次發現傀儡有異時,就已經把椒圖打成了沫沫。
至於現在……
椒圖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把“玄武就是殺不了我”定義成機械護體第四原理了。
當然了,玄武這一次也沒把椒圖輕拿輕放,他發過一陣脾氣後,直接給椒圖強行下了新的傀儡訂單。
他依舊要那種感受和人類無意的普通傀儡,但這回他要很多個,而且不論美醜胖瘦,男女老少,他全都要。
透過那個椒圖匆忙趕工出來的雙向溝通儀器,椒圖將這個訊息告知了董雙玉。
董雙玉感謝他的情報,又關心椒圖是否受傷,有沒有事。
這不是董雙玉第一次對椒圖噓寒問暖,有趣的是,鴟吻明明生了一副寡淡無情的面容,偏偏在關照他人時會顯得格外情真意切。
就好像是他真的特別關心椒圖有沒有受傷似的。
椒圖照例草草把這個話題帶過,他追問董雙玉,玄武要這麼多與人通感的傀儡是要幹什麼。
【大人有一個關於人類的想法。】董雙玉垂著眼睫回複椒圖,隨即不等對方發問,他就搶先一步回答道:【請不必憂心。此事能成,便有能成的好;若是不行,也有不行的妙。】
答過這句之後,董雙玉就沉穩地將棋盤重新合上,然後捧起棋盒走到碧玉盆旁,一枚一枚地將棋子清洗過來。
椒圖或許還會在通訊裡寫上十個八個的問題,回憶起三條四條的零碎情報,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
玄武始終不動椒圖,這種行為已經驗證了董雙玉最迫切知道的那個猜測。
……
在最戒備緊要的戰時,實在不能施展多餘的熱情和浪漫,只能容得下一晌貪歡。
小別的情熱過去之後,洛九江撈過外衫披上,大致給寒千嶺講了講他這回出去所遇到的事。
比起他來,寒千嶺的衣冠顯然就更整齊嚴肅。此時已經不是聖地那會兒,寒千嶺不再需要借洛九江的舉止,來體味他對世界的愛。
他看三千世界的目光稍稍變得順眼了點。
“玄武傀儡?”寒千嶺側頭想了想,“巧了,前幾日卻滄江前輩傳書過來,據說你師父前幾日也遇到過一個,雖然沒像你那個一樣一碰就碎,不過確實脆皮得很。”
“玄武那個傀儡說是出來找我的,但我實在不信這話。”洛九江和寒千嶺對視一眼,顯然是都嗅到幾分不祥的味道。
要知道,玄武就是再點背,也不該點背到總共放出兩個傀儡,正好就分別遇上跟他有仇的師徒二人。
所以他這一網灑下去的傀儡數目,只怕不少呢。
哪怕每個傀儡只有玄武千分之一的實力,那也夠鬧得三千世界暴起一場大亂了。
想到這裡,洛九江登時披衣下床,寒千嶺同時和他動作,幾步走到書案邊兒上。
洛九江口述那傀儡的特點給寒千嶺聽:“行止外貌與生人無異,但無血無肉,有缺則死……唉,目前我和師父遇到的,都還是玄武的樣貌,但之後也不知道他會不會……”
寒千嶺比他多想一步:“有些妖族即便化成人形,面板下的血肉也依舊形態有異。倘若全界都如此戒備,可能他們會因這舉動多想。我近日就回神龍界重新鎮場,那兒是妖族的大本營,有我在終歸好些。”
晴空夏夜,本來星子萬點,沁涼怡人,然而此夜天氣驟變,天邊卷來幾聲悶雷之後,一場暴雨不由分說地潑盆而下,水積過踝,打落滿城花枝無數。
洛九江推開窗子,風雨交加著冷意撲面而來,瞬間沾濕他大片前胸。洛九江不躲不避,也不撐開靈氣推拒,只是嘆了一聲:“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也同樣是在這個夜晚,幾百個椒圖加急趕制的傀儡同時被玄武注入神識,一齊睜開了眼睛。
他們是被玄武灑下三千世界探路的第一群道標。
玄武不需要知道城防的佈置,也不屑於探得某個界主的壓箱底絕招。
他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人類這個種群,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