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洛九江的擔憂並不是空xue來風。
因為在回到神龍界的第四天清早, 洛九江就又一次看到了玄武的身影。
當時洛九江和寒千嶺因事離開深雪宮, 歸途期間洛九江突然察覺有異, 一抬頭便見玄武的身影停在一旁的某棟繡樓二層。他正負手而立,朝樓下悠悠冷笑。
要知道, 此處已經是朱雀城內城,三千年來一向繁華,笙歌徹夜, 足以稱得上是整個朱雀界生靈最為密集的聚集之處。
由於神龍界多生妖族, 因此內城的繁華亦帶著某種神異而粗獷的文化氣質, 比起青龍白虎等界儼然更具異域風情。
可能就是這點合了玄武的脾胃。
洛九江當時腦子都空白了一瞬,畢竟無論說什麼, 他都萬萬想不到, 玄武居然會現身在尋花問柳之地。
他神識往繡樓大堂裡一掃——哦, 從媽媽到姑娘居然全都是人類。
洛九江感覺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這回玄武沒再和洛九江搭話, 可能還是記恨他上具傀儡被洛九江一個腦瓜崩彈散架的舊事。於是反而是洛九江和寒千嶺主動躍到樓上,想搞清楚玄武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二樓擺設裝飾明顯是間女子閨房, 半挽的垂流蘇的紗帳並著香爐裡的一捧茉莉香, 無聲地暈染開一種曖昧氣息, 罩了繡墊的春凳和擺著脂粉的妝臺又帶著一種幽密的暗示。
合歡花的絹制屏風後隱約顯現出一個正彈琴的女子身影, 指下樂音淙淙, 素影纖細又惹人生憐。
可惜在場的三個男人,沒一個能對她動心。
洛九江還是老慣例清場,第一時間就把這女子給打發了出去。
玄武坐著不動, 耐心十足地放任洛九江處理他點來的姑娘。
直到目送那女子盈盈欲泣地掩上房門,玄武才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彷彿終於舒了口氣。
洛九江看不慣他裝腔作勢的模樣,當即諷道:“不知玄武主萬般包容地忍下了什麼?”一腔畜生才有的殺意嗎?
可能是因為玄武以自我為中心慣了,所以根本就沒聽出來洛九江有嘲諷的意思。
他閉著眼睛靠在圈椅裡,看起來真是被折磨得夠嗆。玄武朝屏風那邊指了指,言簡意賅道:“琴——我快聽聾了。”
洛九江:“……”
洛九江下意識轉頭看向寒千嶺,不確定道:“其實她琴技還好?”
寒千嶺斬釘截鐵地回答道:“遠不如你。”
“哦?你還會彈琴?”玄武睜開一隻眼睛,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自語道,“對了,你是囚牛的半徒,應該是會的。”
他不張嘴的話,洛九江可能還可以與他共處在同一空間片刻,但只要他說一句話,洛九江就難免冒火——更何況他竟然敢如此輕易地提起公儀先生。
登時洛九江臉色一沉,手臂左分,撥開一直隱隱擋在自己面前的寒千嶺,右手已然擎刀正對玄武的鼻尖。
“勞你之前受累來神龍界一趟。不過,我現在就送你回老家一程,不用謝。”
玄武睜開眼睛,伸手捏住洛九江的刀尖。他操縱的這個傀儡的力量在洛九江的面前可謂孱弱,但洛九江還是勉強停下,想聽聽這家夥最後能說出什麼。
玄武偏頭想了想,用一種非常斷定的口吻道:“你好像一提起囚牛就很生氣?其實我對囚牛,已經比他對青龍和自己的父親還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