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說不通啊。洛九江皺起眉來:從封雪話中的意思看,她、花碧流還有縉雲界主都應該是饕餮異種,然而三千世界裡都容不得兩個同樣種族的異種,這一方縉雲連環界又怎麼能同時允許三個異種共存?
“不是隻能活著一個異種。”封雪聽了洛九江的疑問後,糾正了他的觀念,“是隻能活著一個成熟期的異種。除了花碧流之外,那老種馬還有十來個親生血脈呢。”
“他養著他們,就像養著一群待宰的豬。大多數異種都能在十五歲之前進入成長期,而他則會在那之前把他們都吃掉——就像之前他吃掉那三十六個孩子一樣。”
這件事封雪剛剛拿出來嚇唬過花碧流,洛九江當時聽著就覺得十有八九是封雪虛張聲勢,不想真相居然是如此鮮血淋漓的殘酷。
“所以雪姊逃了出來,並且一直在削弱自己的修為?”洛九江念頭一轉,很快就回憶起了在謝春殘的描述裡,封雪當年就已經是煉氣三層,然而如今卻只剩下煉氣一層的功力。
“修為高低和成長級別是兩回事,異種若是到了成長期,就是每天遊手好閑睡大覺,修為也會自動增長。一直以來我都自廢修為,為得是化獸時不傷到小刃。”封雪淡淡道,“對,我逃到了這鬼地方來,但是花碧月卻徹底死透了。”
洛九江心頭突然一跳,他看了看身側的謝春殘,謝春殘面上也露出了一點古怪神色——封雪的語氣似乎在表明,花碧月絕不是她的另一個名字。
她念著花碧月這三個字,就像是在唸著另一個人。
“花碧月究竟是……”謝春殘擰起了眉頭。
“花碧月是花碧流的姐姐,那個老變態的女兒,這具異種之體的真正主人。”封雪漠然道,“而我從始至終都是封雪,只是一抹被她臨死前的各種反抗招來的一抹遊魂。”
————————
陳煅忐忑地跟隨著前方的紫袍人走進了大殿。
將三個大世界合併成一界的靈蛇主喜怒難測,各方界主送來的賀禮請函幾乎能堆成一座小山,但面對各色靈草法器丹藥仙植,乃至美人佳麗,他都全然沒表現出半點偏好之意。
就在各大家族不斷揣測他的喜好時,這位靈蛇主突然下了一道命令,他要一把能滿滿應和少年銳氣的刀。
具陳煅所知,現在被請至靈蛇殿的煉器宗師恐怕已經不下百人,他不是其中名聲最為顯赫的煉器宗師,但只有他得到了靈蛇主的召見——因為只有他獅子開大口的過分了。
畢竟一把少年人用的刀,無論如何也值不了一張緞雲吞天蟒的蟒皮。
紫袍人引著陳煅進了大殿,寶座高踞在上,陳煅平視的目光僅能看到殿中端坐的靈蛇主垂落下的衣袍一角。
這位靈蛇主竟和陳煅從前聽過的那些界主做派全然不同,他如今和對方的距離不過咫尺,卻也沒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威壓。
上座之人久久沒有開口,陳煅大著膽子抬起頭來。寶座上的男人擁有著三千世界裡也不容忽視的地位和權利,他身上的衣袍華麗又繁複,他的修為足以躋身天下前十之列。
然而他的神情竟近乎於憔悴,陳煅直視著他,感覺就像是在直視著一堆慢慢熄滅的餘燼。
“煉器師?”靈蛇主詢問道。
“是。”陳煅連忙誠惶誠恐道,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又濕又滑,對方只是三個字,卻讓他出了一背的汗。
“你要緞雲吞天蟒?”
“是。”陳煅橫心應道,“在下知道這要求太貪婪了,但在下相信,我必然能煉出最和界主心意的法器,如果不然,願拿項上人頭相抵……緞雲吞天蟒皮是亡妻棺木所需的最後一道材料,只望界主能起分毫憐憫之心,憫我……”
寶座上的人沒讓他繼續再說下去:“給他。”
陳煅猛地一呆,不敢想象自己竟然這樣輕易地拿到了需要的東西。
欣喜若狂之下,他唯有一腔報效之情:“多謝界主!敢問界主……”
那帶他上殿的紫袍人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一般,扯著他飛快地退了下去。
陳煅好不容易掙脫對方的禁言,不解道:“刀必須要合乎刀主的氣質秉性,我只想探問一下界主是想為誰鍛這把刀?不知我是否有幸拜見那人一面?”
“我猜到了,但這話你可再別提了。”紫袍人長嘆一聲,“刀是給我們少界主打的,我們界主曾許諾過要給他找一把好刀。至於少界主他,他已經……”
紫袍人再說不下去,他打了一個手勢。
陳煅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他愕然地張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