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被寒千嶺自上而下的一腳給生生踩回了洛九江的刀影裡。
打人尚且不打臉,杜川閃避不及, 被一腳結結實實踏在臉上, 心裡幾乎氣瘋了。當即拼著受傷三兩下沖出洛九江的刀陣, 雙目赤紅低吼道:“你們欺人太甚!區區兩個煉氣,難道真以為我讓著你們就是怕你?”
洛九江長聲笑道:“不必你讓, 只怕你躲不過‘區區煉氣’的本事。”
話音未落,刀鋒已至。
杜川冷笑一聲,心下發狠, 意氣上來, 把什麼大能師父、暫忍一時之辱和之前對寒千嶺那一時罩頂的忌憚全拋到了腦後, 一心只想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點好看。
上次對戰他確是輸了,但那不過是因為他太過大意沒留神讓這兩個小子佔了上風, 而對方又拿定了修為高強的修士教授的高招。然而此時又不一樣, 他早有防備在先, 更不信那樣對身體有巨大負面作用的招數能這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二次使用, 他不信……
他不信……
念頭尚且未能轉完,洛九江一柄長刀便如靈蛇一般, 三兩下點中他劍上破綻, 彈腿踢開他劍尖, 生生撥開他胸腹空門, 手中刀鋒亦毫不留情的直取他持劍右肩!
在刀刃入肉, 那絲冰冷還未化為劇痛之際,杜川腦中唯餘一個念頭:他要虐殺我!
他已來不及思考幾日未見,洛九江怎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招招都能壓著他的破綻打,他更忘記了此處是七島大比的現場,洛九江是要多熱愛麻煩才會把這裡作為最終下手的地點。
杜川只是以己度人,在這一刻完全帶入了自己慣用的思路:先傷右手廢了自己反抗力,再斷雙腿絕了逃跑之途,接著自己就完全任他炮製……他對這一套實在太熟了,因為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他對別人也是這樣做的。
然而於洛九江而言,他挑杜川右肩下手只不過因為此處並非要害,戳起來也不必刻意控制力道罷了。
群體賽向來是個解決私人恩怨的地方,要是沒有傷及性命,評判者一般也都睜隻眼閉隻眼。
他若讓杜川掛彩,在賽上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要是把人打得媽也不認,便稱得上一條需要扣分的違規記錄;可要真一刀橫掃,砍了杜川一顆頭顱去,那就是樁證據確鑿的慘案了。
挖空了洛九江的腦子,他也不會幹的這麼明顯。
海面下微鹹的苦水冰冷,陽光透過層層的水波,到達三人所在海域時只剩一點搖晃的影子。不時有魚類從三人身邊遊過,在杜川被海水沖淡的鮮血中好奇的打個轉再遊開。
杜川下意識的按住自己右肩刀口,有點茫然的四下環顧一眼,卻發現自己的隊友已經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周圍為什麼沒有人?他的隊友呢?
杜川背後傳來一點細碎的聲響,他猛然轉過頭去,卻只看到神情冷淡,彷彿萬事不縈於心的寒千嶺。
莫名而強烈的恐懼猛然在杜川心底爆發,他想到自己和隊友們一路追著箭魚群已經下的很深,此處水域恐怕不會有多少人。他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自己曾經親自操刀做下的血肉模糊的片段,想到不久之前被他下令推出去喂鯊魚的幾個細作……
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是如何在寒千嶺一擊之下不支倒地,想起了那一招帶給自己的膽寒之感。
他生於七島,自幼就在海中弄水,自認是大海的兒子,海風的腥鹹和鮮血一樣刺激又惹人親切。然而如今就像有什麼人按著他的頭逼他換了個視角,杜川有生之年來第一次發現,大海深處竟冰冷安靜的可怕。
洛九江第二刀還不等落下,杜川便如瘋了一般大吼一聲,迎著刀鋒直撞上來,毫不猶豫地用靈活的左手用力握住刀刃。鮮血順著洛九江的刀鋒流淌下來,一縷一縷的在海水中暈開,而從杜川扭曲變形的表情中來看,他彷彿對此毫無察覺。
下一刻,杜川身上飛快地漲開一個古怪又龐大的氣泡,這氣泡帶著他如離弦之箭一般,眨眼之間便向海面上竄去了。
洛九江下意識阻攔了一下,速度竟有不及,沒能攔住。他眨眨眼睛,只覺得自己沒能跟上事態的發展:“跑了?”
其實就是杜川不跑,他這裡也打不了多久。剛剛杜川的幾個隊友見勢不妙就游上海面去舉白旗,他也沒有特意阻攔這幾個杜家人逃跑。估計再過一小會兒,就會有裁決的長老下來插手事態,將已經中途離開比賽的杜川一組帶走了。
比起決賽時的眾目睽睽,一場配上五個裁決在旁邊把握事態,自然還是現在下黑手更爽。洛九江確實沒打算在這裡要了杜川的命,但也懷著幾分把他打到吐的心思,好一報當初對方前來刺殺的大仇。
然而他這邊只插下一刀,那裡杜川就怕得嗷一聲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