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玉蘭,不要總是強撐著,你可以難過,可以埋怨,不要把什麼都憋在心裡,你還有我。”
突然被他抱在懷裡,莊玉蘭沉默了片刻,她說:“這沒有什麼,我都習慣了。”
但想了想,她又說:“好吧,其實還是有點不公平。我還是有點難過。”
最後她說:“為什麼偏偏是我這麼倒黴。”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我還有你。”
“媽媽不是不要我了,你也不是不愛我,可是現在已經晚了,我該怎麼辦?”
她說她其實一點也不想死,更不想在現在死。
比什麼都不知道地死去更難過的事就是在什麼都圓滿的時候死去。要是她當時只是一個孤魂野鬼,就那樣徹底消失,一身輕松。
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像當時那樣坦然接受死亡。
這次的哭泣類似於一種發洩,在此之前,她發現自己的情緒一直是被壓著的,就像把一堆亂七八糟的衣服強行塞進衣櫃再鎖上。現在衣櫃門一開啟,各色的衣服全部崩塌,就這樣展露無疑。
在尹燁澤面前,她埋怨自己的命運,埋怨那晚的事,也埋怨尹燁澤。
尹燁澤默默聽著,像哄孩子般輕拍著她的背。
等把一切發洩完,莊玉蘭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空空的容器,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但就像宿醉的人想起喝醉後做的事一般,想起自己剛才蠻不講理的話,她有些尷尬地抬起頭。
抬頭對上尹燁澤的視線時,莊玉蘭發現他嘴角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有些不解地問他在笑什麼。
尹燁澤輕拍她的頭,頗為欣慰地說:“有進步,以後都要這樣。”
連撒潑都要被誇一下,莊玉蘭更不好意思了,有些倉促躲開他的視線。
正準備說些什麼來緩解尷尬的氣氛,這時尹燁澤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莊玉蘭很敏銳地注意到他臉色在看清號碼後迅速沉了下去。
他給她說了一聲,隨即起身出門接電話。
坐在床上看著被他關上的門,莊玉蘭直覺不太對勁。
之前無論是工作電話還是私人電話,尹燁澤都不會避著她,但現在卻很明顯不想讓她聽到。
但尹燁澤能有什麼瞞著她的事呢,她越想越覺得蹊蹺。
等聽見他開門的聲音,莊玉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頭看手機,沒看他。尹燁澤匆匆地拿起一件外套,走到她面前吻了她的嘴角:“我現在有點事先出去,你在家等我。”
莊玉蘭點點頭,看著他起身離開。
但他剛走了兩步又像是放心不下般回頭叮囑她:“楊昶在家,有什麼事記得找他。”
“我又不是小孩了,你放心吧。”
等尹燁澤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莊玉蘭陷入了沉思。直到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她起身去開門,發現是楊昶。
他看見莊玉蘭後開門見山地指了指樓上:“我記得你好像認識樓上的那個阿姨,昨天我發現她有點異常,你試著去問問?”
周明惠為人正直又熱心,很長一段時間裡,莊玉蘭都非常尊重和信任她,聽見楊昶的話,莊玉蘭心裡還是希望這件事最好和她沒有關系。
“具體是哪裡有異常?”
“據我觀察,她買的菜都是兩人份的。但是這幾天都是她一個人在家,所有你懂我的意思吧。”
莊玉蘭的第一反應是她可能藏了人在家裡,但很快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因為那天晚上她去過她家,很小的兩居室,基本上不可能藏人。
但以防萬一,她還是打算再去看一眼。
之前還住在這裡的時候,莊玉蘭會嫌棄樓道狹窄黑暗,總有一股潮濕的黴味,但現在還是這個黑暗幫了她,能讓她在白天自由行動。
因為不知道周阿姨家裡現在的光線怎麼樣,所有她不敢貿然取下手鏈進去,而是選擇站在門口敲門。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來開門,她想著可能沒人在家,正準備轉身離開時看見有個人朝樓上走來。
正是提著菜的周明惠。
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莊玉蘭迅速垂眼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