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元的眼皮滾了滾,緩緩睜開眼,悠悠轉醒。
“爺怎麼睡著了,甚麼時辰了?”他望著綠鶯問道,緊攢著眉頭,還有些迷糊。
見馮元眼神迷茫,想到他這些日子的憔悴,綠鶯忽地有些心軟,將那些煩憂暫拋到一邊,頭一回大著膽子將手摁在他肩頭,將欲要起身的他又壓回床榻,朝他莞爾道:“今兒下衙早,爺正午就家來了,想必近來勞累,竟睡熟了。爺再歇歇罷,快到晚膳的時候了,到時妾身再叫起。”
經她這一提醒,馮元才想起來,因著水利之事,他將要無限期的落戶江南,仕途無望,還有張軻那廝不時在他眼前嘚瑟,妻室無能,長子窩囊,長女痴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果然,這八.九都讓他攤上了,活了半輩子,沒幾件讓他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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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深得他心的妾室,時日不長就種下子嗣,也只有這肚皮,是今兒他能樂上一樂的事了罷。可這唯一的一件順心事,還讓他罵了個來回。
望著那紅腫的眼皮,讓綠鶯往床頭坐坐,他伸手夠到那大肚皮,來回摩挲著,輕聲道:“方才爺說的氣話,從未打算趕你走,嚇著你了沒,跟兔子似的,都要當娘了,怎麼還是如此愛哭?”
綠鶯抿抿嘴,羞赧道:“玄妙小師傅說,懷了孕的女子,那心便如豆腐軟,最容易掉淚,她還說,氣性也會比平常大些。”
這兔子哭也只是紅著眼哼唧哼唧罷了,即便氣了,也只是紅著眼滴溜瞪地瞪一瞪,比平時話少些,僵硬些,倒不曾恃寵而驕耍性子招人煩,這點還是讓馮元極滿意的。
“她說得貌似有理,你們女子,本就是水做的,如近懷了身子,更是將人磨得不行。”點點頭,眼裡含著淡淡的笑意,他無奈道。
晚膳時,馮元想了想,本打算跟她說起江南一事,修運河不知修到猴年馬月,他是一定要舉家遷往的。可一想到此時還沒跟馮佟氏提過隻言片語,不好越過她去,便作罷了。只隨意問道:“爺上回跟你提過開鑿大運河一事,這運河從北挖到南,趕在立冬前未上凍前竣工。再等幾年,咱們便可乘船下江南了,既不用馬車顛簸,又不用經受海上風浪,端的是便宜啊。你從未去過南方罷,那裡溫暖如春,冬短夏長,咱們這裡大冬裡都能凍爛手腳耳鼻,你覺得南北兩地,哪個待得更舒坦?”
綠鶯不知其中內情,猛搖頭,一陣後怕:“妾身讀過一本遊記,講的是各地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其中提過那雲翳府,竟有那吃蟲的習俗,蠶蛹、螞蚱、菜蟲,不僅如此,還吃一種以竹為食的耗子,喚作竹鼠的,炒著煎著炸著,又香又脆,極為美味不說,還滋補養身。妾身覺得這該是人云亦云,或是那寫書的瞎掰,蟲子耗子哪能吃?妾身......還是覺著汴京好,再是冷,起碼吃的順
嘴!”
多瞅兩眼耗子她都駭怕,再去啃上兩口,不如讓她去死。多瘴多蛇蟲鼠蟻,尤其蜚蠊和蚊子繁多,身長半指,翅膀寬大,蜚蠊能飛幾丈高,還有人被那毒蚊子叮咬後,皮子紅腫如小饅頭般,針扎似的疼,撓破了渾身都是疤。
聽了綠鶯的話,馮元瞠目,簡直荒謬!竟有如此不開化之地,想必定是當地官員無能,明君統治下,雖不如大宋的富庶,國庫也空蕩,但也不至於茹毛飲血罷?窮成甚麼樣了,竟吃起那令人慾嘔的肉蟲子!哪日不得吃起人來?
不過,還吃螞蚱?他所有所思,這倒是有些益處,“是雲翳府麼?爺記住了,下回有鬧蝗災的地兒,爺便啟稟皇上,到時在雲翳徵民,再派去受災處,定能滅了那蝗蟲害。”
人人掐著一隻螞蚱,扯胳膊扯腿兒,啃腦袋啃身子啃尾巴?腦子裡頓時浮現這畫面,綠鶯綠著臉,好想吐,初見純兒時被勾出孕吐,過了這麼久,本不再吐了,此時竟又有些腹內翻湧。
夜裡,馮元躺在床上,忍不住唏噓:原來不止我一個不想去南邊,不知太太和長子對這事,是何想法?
哎,明兒便好好與馮佟氏商討一番罷,選宅邸、收拾行李,都要提前派人去安排,改日再去隔壁侯府與侯爺老夫人說說話,端的是鬱悶!
翌日,送走馮元,綠鶯正慢慢悠悠用著早膳,秋雲忽地掀簾進屋,“姨娘,玉家老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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