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堅如磐石的心房頓時被擊了個粉碎,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到錦被上,糊溼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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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外間喝茶的馮元邁了進來。見了他,綠鶯頓時有了主心骨,一直強撐的身子終於塌了下去,朝他哭訴道:
“爺,是表姑太太要害妾身,求爺給妾身做主啊——”
馮元坐到床前,疑惑道:“為何如此說?”
於雲雖承認了,可綠鶯卻不能將這話說給他聽,無憑無據即是汙衊。
想了想,她止住抽泣,緩緩道:“一溜上好黃花梨木的桌椅,怎麼可能坐著坐著就斷了?之前在屋子裡,妾身莽撞,狠狠得罪了她。”
能存幾百年的物件,哪能跟糕餅似的,說碎就碎。
聽了這話,馮元眉頭一皺,不悅道:“無憑無據的莫要瞎說,那些桌椅常年擺在庫房,受潮受蛀也是有的。不過......”
想起方才德冒的回稟,他問她:“你坐的那張椅子,是誰拉你,還是你自個兒選的?”
“是妾身自個兒要坐那的,旁人倒是未指引。”
這點綠鶯也奇怪,明明是她自個兒選的桌位,三張椅子也是隨便挑的,如果真是於雲暗害,怎麼會曉得自個兒要坐在哪,那要是全都坐了手腳,為何旁人無事,只有自個兒只是輕輕側了側頭,便摔了呢?
馮元回憶,方才將綠鶯抱回來後,趁眾人忙亂的功夫,他讓德冒折返回去看了那把椅子。若這椅子原本是好的,突然斷了應該整面都帶著毛刺。可斷裂面卻一半平整,一半起著毛刺,確實有些蹊蹺,想必原本便是被鋸過的,只是不知是打椅子時木匠出的紕漏還是真有那有心人故意弄出的一場風波。
這場節外生枝,他有些自責,老夫人一句話,再加上自個兒的私心,讓綠鶯生受了一回波折。侯府兄長屋裡年年傳出新生兒的喜訊,自個兒屋裡如古井一般沉寂十幾年,終於熱湯冒了泡,哪能不讓人看看這即將出爐熱乎乎的大胖兒子,給他馮元長長臉?
“爺有個綢緞莊,名喚錦繡坊,改明兒給了你,算給你壓驚了。”
又給東西?每回不是給錢便是給東西。壓驚麼?是封口費罷。
心內冷笑,綠鶯曉得又要吃啞巴虧,還是不死心問道:“表姑太太這事,爺打算......”
“不好查!為何旁人無事只有你有事?她又為何害你?還有,你坐不坐那個凳子,誰曉得,她難道會掐會算?”馮元搖頭。
見綠鶯哭得悽慘,他頗有些心疼,為她擦了擦淚。動作溫柔,嘴上卻堅決,說到底他是不信她的話的,女子最擅疑神疑鬼,於雲與她素未謀面,哪裡會下這狠手?再說了,此事純屬巧合,有人故意耍弄人罷了,說害她倒不至於,只是今兒人多眼雜,下人忙作一團,客人繁多,這事倒不好查,這可不是在他馮府,這是侯府,傳出去成甚麼了。
還有個可能,便是當初木匠粗心,鋸過的木樑裝在凳上,這便更不好查了,人海茫茫,去哪裡逮那個罪魁禍首。
綠鶯滿心失望,今兒這是她命大,人還在呢,馮元便這麼敷衍,若她今兒死了,估麼也就是一卷破席子亂葬崗了事罷,指望他替她伸冤?做夢罷。
馮元想起一事,朝她說道:“老夫人見你摔倒,也受了驚,在屋裡歪著等信呢,爺去報個平安,你再躺躺罷。”
乒乒乓乓聲不時傳來,一眾主客不可能被個小姨娘掃了興致,名角還在精彩唱著。
見他走了,曉得一時半刻回不來,她心裡一鬆,此時正對他厭著,眼不見心不煩。
春巧察言觀色,勸道:“姨娘不能生悶氣啊,萬一氣著了小少爺呢。”
綠鶯揪緊被面,有些激憤:“方才你沒聽見,那表姑太太親口承認是她做的,我雖不得其中要領,可我看她不似撒謊的樣子。為何老爺就不信呢,也不去查查,是不是看我沒事才這般,是不是非得我死了,才能讓他重視,還是說不管我死活,他都不會去徹查,因著為個下等人不值得大張旗鼓?”
侯爺的喜日子,不宜大動干戈,可這不是菜有老鼠屎吃壞肚子、小丫鬟沒眼力勁兒偏給吃素的夾肉菜這樣的瑣事啊,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春巧抿了抿嘴,為難道:“奴婢覺得老爺也沒錯啊,況且誰曉得那表姑太太是不是信口胡謅糊弄人的呢。奴婢記得,當時姨娘你立在那最後四桌旁,可是思考了好久呢,半晌才落座,她難道會法術,似金箍棒一般鑽到你耳眼裡,指使你選的座位?”
綠鶯苦惱地埋著頭:“這些我都知道,確實離奇,可再是離奇,人命之事,他怎麼可以如此輕忽?女子懷胎最是險惡,六個月的身孕若摔了,大半人就是見紅胎死,若不是因著這孩子特殊,我時刻警醒著,以手支地,他都來不及見這世上一眼便去了奈何橋,連我也......”
不行!她不甘心,握緊拳頭,咬牙道:你不查,我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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