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結了霜,”殷霽珩語氣淡淡,似在敘述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醉漢失足,再尋常不過了。”
窗外飄起細雨,雨綿綿的,似乎醞釀了一整日。
殷霽珩眯眼看了看,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沒多久又攔下許梔飲酒的動作,開口道:“少喝點,陳年烈酒,你平日裡不喝酒的話很容易醉。”
許梔點點頭,放了酒杯,腦中又想起方才那幾人輕蔑的話語來,心酸澀難耐,最終化作一聲嘆息,飄散在雨幕中。
許梔望著琉璃盞中晃動的月影,被人帶著從酒樓裡走下,剛上馬車,便忽見殷霽珩的廣袖掠過車簾。
他袖中暗袋露出了半截青瓷小瓶,那東西莫名惹眼,叫許梔看了半天。
“看什麼呢?”殷霽珩在她身旁坐好,眯眼看了下窗外雨水,“這雨應該要下很久。”
“看你袖裡藏乾坤。”
殷霽珩輕笑一聲,瓶子從他手中滑出,他又抬手扣了下青瓷瓶:“你三年前用的靈丹妙藥,我派人仿了三年。”
瓶口傾瀉的褐色藥膏泛著薄荷涼意,混雜著龍腦香散在整個馬車中:"三百六十味藥材,試廢了不少神醫。”
許梔攥緊袖中青銅鏡,鏡面突然發燙,驚得她猛地垂頭,但鏡子很快又恢復原樣,似乎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殷霽珩笑了笑,又抬手從馬車暗格裡取出一個桃木錦盒。
月光透車窗,照亮盒中多枚藥膏,每一盒都描著不同的標籤,而最後那盒硃砂標籤上,赫然是英文花體“Antibiotic”。
許梔愣了神,一下慌亂了,不可思議地抬頭看他:“你這是怎麼……”
“當年你雖然一切都辦得天衣無縫,但還是有遺漏的物件,”殷霽珩得意地揚了揚眉,“雖然我不知你這些符號是什麼意思,但當年你給我用的藥上面畫著這些東西,你應當認得。”
許梔張了張嘴,一下說不出話來。
“膝蓋。”他忽然傾身,手中藥香瀰漫上來,瞬間湧入她鼻腔。
“不用不用,只不過一點小傷罷了,用不著這些藥膏什麼的。”
“我這藥膏很管用,府裡留了不少,是按照三年前你給我用的藥膏仿製的,可不比你那些靈丹妙藥差。”殷霽珩苦口婆心地勸說著,然而面前人依舊客氣地擺著手。
他嘆息一聲,頗有些無奈地上前:“你是要自己掀開,還是我幫你?”
許梔一下子回過神來,抬手捂著自己的膝蓋往後退,脊背緊貼著馬車,不免有些緊張。她嚥了口唾沫,一下子整個人猛地後仰,後腦撞上車壁。
“不回答?不回答我就親自……”
“不麻煩你了!”她伸手去搶藥盒,指尖卻被他掌心薄繭硌得有些酥麻。
殷霽珩一下就鬆手了,藥盒落在她掌心,一點也沒有和她搶:“這便好,我還擔心你不收呢。”
“我收下便是。”錫紙匆匆扣上錦盒,一點也不敢看向他,心臟極速跳動,開始不斷回想在數次往來古今之間,自己是否還有過什麼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