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軍醫正給秦御收拾背上的傷,見秦逸進來,秦御略抬了下身子,扯動了肩背上的傷口,額頭青筋暴起擰了下眉,秦逸快行兩步,按住了他的手臂,沉聲道:“躺著!亂動什麼!這樣熱的天,又馬上要趕路回京,便是這頓軍鞭先行欠著又如何?”
他說著,接過了軍醫手中的金瘡藥,親自給秦御上藥。
縱然動作小心仔細,然那金瘡藥倒在身上,刺激極大,秦御渾身顫抖,血水混著汗水往下淌,饒是秦逸性情內斂溫和,此刻也面如沉水。
處理好傷口,蓋上薄被,秦逸在旁坐下,道:“傳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再行開拔。”
秦御聞言卻又抬了下身子,道:“這怎麼能行,我的傷並不礙事,只要準備一輛馬車便好,說好今日啟程,怎能隨意更改?”
他說著便要起身,秦逸面色肅冷,上前阻止,奈何秦御執意堅持,兄弟二人對望片刻,秦御倒笑了,道:“我知道大哥心疼我,可這不過是些皮肉傷,未動筋骨,為此耽擱了大軍開拔啟程,少不得又要被彈劾,惹來後續麻煩,大哥為我準備好馬車,躺在車中,受不了什麼罪。這點子小傷,又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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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的眼眸中滿是堅持,秦逸卻擰眉,目光沉沉。
這次他們回京遇到伏擊,差點丟命,秦御率虎翼軍折返,將湖州等三個州府攪翻了天,與此同時,秦逸奏報湖州壽州三府官員欺瞞聖聽,謀害皇室宗親,意圖謀反的奏摺也從這洛京城八百里加急遞進了京。
可以想象,秦御殺了三個知府,京城接到秦逸的奏報一定也翻了天,禮親王府會再度被推到風口浪尖去。
原本他們兄弟立下大功凱旋,有些人便坐不住了,如今私自斬殺知府,不用說,朝廷上也有人瞪大了眼睛,要尋他們的過錯。
此刻是半點都容不得行差踏錯的,今日之事,必須嚴懲,可那王衛勇這次作為前鋒大將,是立了大功的,秦逸卻覺秦御有些嚴懲的太過,稍稍留一線情,也是可以的。
畢竟死的兩個都是孫知府家的奴婢,出了這等事兒,孫知府自己都忐忑難安,不可能為這兩個丫鬟出頭。
只要將王衛勇重打一頓,便足以整肅軍威。大軍凱旋,明顯人心浮動,將士們被功勞遮眼,鬆懈浮誇起來,這樣也能敲打將士們一番。不至於將來惹出更多是非,被政敵拿捏,彈劾上朝廷,再掀風波。
可秦御卻偏半點私情都不徇,軍營中又傳揚其那顧家姑娘乃是秦御的女人,若非今日秦御也自罰了五十軍鞭,再加上,秦御平日裡身先士卒,衝鋒在前,頗有威信,這會子軍營中說不得都要生起大將軍為自己的女人挾私報復的流言來了。
秦逸自然清楚,顧卿晚萬不會是秦御的女人,可他也因先前秦御的行為,生出些疑惑來,這會子見秦御想的明白,堅持要帶傷上路,他卻又覺得自己是多心了。
凱旋大軍一日在外,朝廷上皇帝便懸心一日,唯恐他們兄弟擁兵再做出什麼事兒來,禮部按大軍凱旋時日準備凱旋大禮,如今大軍在滄州再度逗留,是必又成為被拿捏的罪名。
別看他們身份尊貴,好似風光無限,許多事情卻又如履薄冰,身不由己。秦御看似跋扈囂張,可大事兒上卻清楚的很,絕不會授人以柄,先前嚴懲王衛勇,說起來也是公正的。
秦逸嘆了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麼,重重握了握秦御的手,吩咐道:“去準備馬車,讓人立刻進城採買冰塊。大軍開拔!”
待秦逸離開,宋寧伺候秦御起了身,方才問道:“大將軍,大軍就要開拔,顧姑娘怎麼辦?”
秦御抬眸淡淡掃了他一眼,卻道:“什麼怎麼辦?豈能因一個女子,耽誤了大軍行軍?再說,她是在軍營受的傷,若然送回去,尋常大夫豈熟悉箭傷?自然要負責到底,待軍醫治好了她的傷再說。”
宋寧聞言心思略動,卻道:“軍營之中適合載人的馬車不多,先前因大帥受傷,倒是準備了一輛,如今剛好為大將軍所用,旁的馬車,都是裝載軍備物資的,並不適合乘人。要不,大將軍委屈一下,將顧姑娘和大將軍安排在一輛馬車上?”
宋寧試探著說完,垂著頭,卻翻著眼瞄著自家主子。
秦御豈能聽不出他的試探來,頓時便瞪了宋寧一眼,眼刀銳利,沉聲道:“誰給你的膽子揣測主子?連一輛馬車都尋不來,本王要你何用?下去領十板子,再說沒有馬車,便不必回來聽命了!”
宋寧馬屁拍錯了地兒,得了主子十板子賞,哆嗦了下,再不敢多言,轉身而去。
顧卿晚再度醒來,只覺身下搖搖晃晃,頭暈腦脹,抬了抬頭,一時間鬧不清自己身在何方,她動了下身子,肩頭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頓時便倒抽一口冷氣,腦子一清,想起了所有來。
“姑娘你醒了啊?你可要喝點水?”
旁邊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顧卿晚抬眸望去,這才注意到,自己如今是躺在一輛馬車上,且這馬車正在行進中,而說話的是個瞧著十二三模樣的姑娘,此刻正跪坐在馬車一角,守著個小茶几,正關切的看過來,很是機靈的樣子。
顧卿晚愕了下,這才擰眉道:“我這是要去哪裡,你是誰?”
那婢女福了福身,方道:“我……不對,婢子……婢子叫王冬兒,是洛京知府孫大人買來的丫鬟,孫大人買了婢子,給婢子改名為如意,便讓人將婢子送來了姑娘這裡,說是送給姑娘做婢女,這是婢子的賣身契,還請姑娘收下。”
她說著就從懷中摸出一張契紙來雙手呈給了顧卿晚,顧卿晚愈發鬧不清狀況了,並未接那契紙,額頭上兩根青筋突突直跳。
她現在恨死了那孫知府,若非是他,她何至於會被秦御誤會,生出強吻的事來,又如何會被脅迫著到了軍營,落得如今挨箭的地步?
她擰了眉,道:“你們孫大人呢,為什麼要將你送給我?馬車是要去哪裡?”
如意明顯感覺到了顧卿晚對自己的排斥,咬了咬唇才道:“姑娘受了箭傷,不能挪動,現在還在大軍中,隨大軍凱旋,馬車自然是要進京的。因為大軍中沒有女子,姑娘行動不便,這一路需要人照顧,所以孫大人聽聞後才到人市上買下了婢子,將婢子送進了軍中來,特意送給姑娘。孫大人還吩咐婢子,以後跟了姑娘就是姑娘的人,要好好照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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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顧卿晚出事時,孫知府並不在軍營中,反倒在城中茶樓裡和前來送行的官員一起與秦逸寒暄客套,後來還是崔師爺跌跌撞撞的跑去,將顧卿晚的事兒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