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圖孟克一覺醒來,發現桌上竟然擺放著已經做好的鬧嚷嚷。被帳篷外一溜光映照的閃閃發光的烏金紙讓巴圖孟克高興不已。他光腳下床,撲到桌前,輕輕撫摸著上綴的桂枝。
僅僅是度過了一個晚上,巴圖孟克卻覺得很久沒有見過杜白乘了。昨晚他與各位領主挨個授話,小小的身體累得動彈不得,一捱到床就呼呼大睡。杜白乘何時來的帳篷,將鬧嚷嚷留下,巴圖孟克一點也不知道。
他興高采烈地捧著金燦燦的鬧嚷嚷衝出帳外,卻被一排高大的侍衛攔住。
“大汗要去哪裡?”
巴圖孟克還不是很適應這個稱呼,他彆扭地說“我去看看杜白乘。”
“您可以傳話讓她過來。”
“這...”巴圖孟克為難地低頭,看見了手中的鬧嚷嚷,又高聲問,“昨晚杜白乘不是來我帳中送了這個過來嗎?她沒有——”
“這個,這個飾品是今天清晨杜姑娘拜託我們送進大汗帳中的。恕小人直言,如今您是大汗,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出您的住處。合敦也有命令,因著您還年幼,行動上不能太過散漫,要按照合敦的安排來。”
侍衛毫不動搖地彙報完畢,背過身繼續站崗。
巴圖孟克像是被澆了一身冷水,喪氣地垂頭回帳。他趴在桌上,用手環抱鬧嚷嚷發呆。
但很快,巴圖孟克又來了勁兒,他搓了搓腳丫,套上鞋子跑到帳外說
“既然這樣,就傳大汗的命令,讓杜姑娘過來吧。”
“是。”侍衛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同伴。於是那位年輕的侍衛大步向杜白乘帳篷方向而去。
“雖然有點行動受限,可這樣也不壞。”
巴圖孟克年輕的心因新鮮的體驗而雀躍。他美滋滋地回到帳中,靜靜等待。
可雪上加霜的是,侍衛很快便趕回來告訴他,杜白乘因為要照顧生病的博羅克沁公主的緣故,一時間走不開。巴圖孟克的等待又落空了。他有些氣惱地對侍衛說“那我作為大汗,去探探病總可以了吧,帶我去博羅克沁公主的帳篷。”
“不可以。”侍衛欠身,“您要召見可以,但外出一定要按滿都海合敦的安排來。”
巴圖孟克有些莫名其妙,他高聲喝問“難道滿都海合敦不安排,我就不能出門嗎?”
“是。”侍衛早就料到巴圖孟克會有這種反應,冷靜地回答。
巴圖孟克徹底灰心了。他放下帳簾,默默地回到帳中,倒在床上。
厚實的帳篷布遮住了草原的天空。巴圖孟克想起滿都海雖然嚴肅但並不冷酷的臉。
巴圖孟克雖然年紀小,可還是明白從沒有大汗被合敦關在帳篷裡的道理。
滿都海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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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白乘進行著不久前才結束的工作,為博羅克沁換水、敷毛巾、擦身子,看護這個倔強的公主。那位名為癿加思蘭的領主從早到晚都來探望博羅克沁,但從來不與杜白乘多說一句話。晚間時分杜白乘休息,與阿魯海聊天才知道,癿加思蘭就是永謝布部那位喜歡挑起邊境干戈的好鬥領主。
這樣看來他大概是厭惡漢人了。
“而且,”阿魯海將杜白乘拉到一旁,避開耳目說,“我懷疑他對滿都海合敦和巴圖孟克不滿。”阿魯海不想嚇到杜白乘,便選擇了一種較為溫和的說法。
“怎麼?”杜白乘有些緊張。
“那天塔岱拉為保護巴圖孟克被馬踏傷,我光顧著傷心,卻忘記了滿都海帳下馬匹馴良的事實。元旦聚集了來自各地的領主大人,若是他們中有人蓄意傷害巴圖孟克,故意放馬的話…”
“可,”杜白乘打斷了阿魯海的猜想,“巴圖孟克只不過是個還未成年的孤兒,他又礙著誰了?”
“如果縱馬的人已經猜到了滿都海合敦會選擇巴圖孟克當大汗了呢?”阿魯海喃喃道。
癿加思蘭騎著高大的蒙古馬,在夜空映照下勒住韁繩的樣子浮現在阿魯海腦中。
杜白乘看他認真,也不好多說。但她私心裡覺得癿加思蘭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還沒有到要爭奪汗位不惜殺死年幼的巴圖孟克的地步。故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點頭應付。
阿魯海想起自己又無意間將沉重的話題拋給了杜白乘,不禁有些慚愧。他繞到杜白乘身後,輕輕為她捏著肩膀“博羅克沁公主的病來的不是時候,又延續得太久。滿都海合敦本打算在元旦前後將兩位公主的婚事安排妥帖,現在看來還得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