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卜桐泊推脫著,“你不是活多嗎?不是抽不開身嗎?”
卜桐泊一路被卜中限扯到了對面開商會的鋪子裡。
眼看著卜中限大步走進成堆的織錦中,卜桐泊瞠目結舌地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是好。
“爹...”卜桐泊小聲喚了一句。
“小丫頭讓開!別擋路!”身後一雙大手推過來,卜桐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她扶著手邊一把絨麵條凳,勉強穩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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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口中的腰纏褐金花紋腰帶的商老爺們,正挺著肚子一個挨著一個走了進來。
卜桐泊恨恨地望了一眼他們,又轉頭可憐兮兮地尋找卜中限。
“起來。”
頸後被人提了一下,卜桐泊回頭——
卜中限不知什麼時候繞到她背後,一隻手滿滿地抱著綢緞織錦,示意她回漆器作坊。
“爹你...”卜桐泊茫然地起身。
“不用年後,年前我就拿到錢了。喏,給你買的,”卜中限毫不客氣地將貴重的禮物塞到卜桐泊懷中,“用錢買賣的只有這些東西,知道嗎?剛剛的話不要再說了。”
卜桐泊痴痴地跟隨著卜中限走了一小段路,這才半羞愧半懊喪地小跑到他旁邊,小聲說“知道了,桐泊不再說了,可爹,你這樣不浪費錢嗎?”
“你明白了就不算浪費。”卜中限聽出了女兒話裡的低落,嘆了口氣說道。
父女倆無言地走在城西的街巷中,遠遠的城際河上,長舟仍悠然地漂浮著,輕盈地彷彿沒有乘客一般。
“你晚上出去後,我會偷偷跟著你走一段路,有時我能看見船上點著三色的燈籠,映得夜裡的河水都好看了許多。”卜桐泊抱著一大堆綢緞,挨著卜中限的褲腿走路,“像你做的螺鈿一樣,黑漆地描著金。”
“什麼?”卜中限回頭問。
“我說,黑夜裡點著燈籠的船,像,像黑底描金的螺鈿...”
卜桐泊邊說邊掉著眼淚,乾脆拿質地柔軟的綢緞捂著臉悶悶地哭了起來,她看不見路,被絆得跌跌撞撞。
卜中限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將卜桐泊抱在懷中,輕拍著她小小的肩膀。
“爹你別和那歌女見面了,好嗎,”卜桐泊委屈地把臉貼在卜中限的肩膀上,“你喜歡她了,那我怎麼辦?你和她一塊搭著那條長舟走了,我第二天一早起來看不著你怎麼辦?”
卜桐泊細小的哭聲像藤虎草一般尋著縫隙鑽進卜中限的心,他為難地皺緊眉頭,摸著卜桐泊柔軟的頭髮安慰著她。
“爹...”
也許是小孩哭得沒有力氣,不願再張口了。卜中限再沒聽到過聲音,只感覺小小的臉蛋輕靠在自己的肩頭。
爹,多奇怪的字眼。
卜中限側目看了一眼卜桐泊那張與自己完全不相似的臉,又在心中暗自嘆息。
卜中限原本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元朝改制選舉制度,仁厚的真金太子奉旨行科舉。卜中限那時是個立志要考取功名的少年書生,這個訊息對於他來說自然是好。
可不幸地是,那一年姐姐臨盆生下個女兒後撒手人寰,姐夫竟不管幼女跑了。家裡商量著要將這個新生兒丟棄到荒野之中,卜中限費盡口舌力氣留下了這個孩子。可代價卻是放棄了仕途,轉而繼承家中制漆的手藝。
卜中限那時只會舞弄文墨,祖上傳下來的制漆技藝完全是一竅不通。他常常要一邊通宵學習,一邊跑著去照顧隔壁哭鬧的嬰兒。
孩子長到一兩歲時,家裡長輩又看她不順,說沒有名分,寧可送人。
卜中限實在無法,這才收了少年的心氣,早早當起卜桐泊的“爹”。他為這孤女取了個“桐泊”的名字,並儘量學著當一個好脾氣肯容忍的父親。
可如今,對卜桐泊一向百依百順的卜中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自覺為了卜桐泊,什麼都可以忍讓,可這回卻驚奇地發現,他做不到。
卜中限留戀地看了一眼停在河中的長舟,轉身進了漆器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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