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梔秦按著町為的頭,強迫他給對面氣呼呼的小姑娘道歉
“桐泊對不起。”
町為雖然低著頭,卻仍然不服氣地撇著嘴。
“沒事沒事,小孩打鬧嘛!”
坐在一旁的柳城漆匠卜中限急忙勸道,“來,町為,快別低著頭了,叔父給你看漆器作坊最新的成品。”說著,卜中限從身後的細竹架下取出已經完工的螺鈿,遞給町為。
町為沮喪的臉上散出光彩。
“卜叔父真是好性子。”町為從邢梔秦手旁呲溜一下竄開,來到卜中限身邊坐著,並挑釁地看了一眼在一旁乾瞪眼的卜桐泊。
“這螺鈿是仿唐時高士宴樂螺鈿所造,用料做工都很講究。”卜中限向邢梔秦介紹道。
邢梔秦託著下巴頗有興致地觀賞著,末了讚歎道“描金搭黑紫色地,有唐漆人間巧藝、勝奪天工的風采。”
“哪裡,梔秦兄過譽。”
卜中限微笑著擺手,但顯然,邢梔秦的誇獎讓他很受用。
“中限待會兒還要忙嗎?本來我和町為就是來向桐泊道歉的,若是要忙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
卜中限的臉上現出一抹落寞無奈的神色,似乎有什麼鬱積在胸中想要說一說,最後還是憋了回去。
“今天真是麻煩梔秦兄,還要專程跑一趟。下午漆器作坊尤其抽不開身,真是對不住...明日一早中限會登門拜訪的。”
雖然捨不得卜中限,可町為還是很願意回去的。他可不想再和卜桐泊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示威。
於是他走到邢梔秦身旁,朝卜中限行禮作別,又漫不經心地對卜桐泊說了句“再見”,就跟隨邢梔秦離開了漆器作坊。
“老師,你怎麼心事重重的?”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一路上走過不少身上泛著刺鼻香料味的商人。町為一邊小心地躲閃,一邊探頭詢問邢梔秦。
“啊,你小孩子不需要替我擔心。”
邢梔秦摸了摸町為的頭。他有心事並非無端而起。一路上回想著剛剛卜中限有難言之隱的表情,又聯想起桐泊丫頭與卜中限之間淡淡的疏離感,邢梔秦總覺得自己隱約得知了什麼事情。
但卜中限畢竟是自己的好友。他的私事,尤其是和女兒的私事,自己還是不要過問了。
“老師,你看見卜桐泊那副嚇人的樣子了嗎?”町為憤憤地說,“要是誰夜裡碰見,還以為是老虎進城了呢!”
“就那樣一個小丫頭,你瞎說什麼呢!”這位單純魯莽的學生總能逗得邢梔秦直笑,“町為,你連架都跟人家打了,你可知道桐泊丫頭為何那樣討厭歌女?”
“不知道,”町為搖了搖頭,“大抵是,是...是她嫉妒!”
邢梔秦禁不住町為這樣傻氣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町為紅著臉,仍然堅持著這種說法“老師笑什麼?我要是女子,就嫉妒那舟中的歌女,一個個穿著長相都漂亮,還不用在城裡奔波忙碌,整日飄在水上...”
“町為,”邢梔秦笑著打斷他,“別人的忙碌你又怎麼會知曉呢?不要只憑自己的見識亂猜。”
“是。”
町為悶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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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什麼下午忙得抽不開身,怕是想趕快做完手頭的活,晚上好出去與那歌女相會吧!”
漆器作坊內,卜桐泊捧著一隻茶壺擦拭,嘴裡不滿地絮叨著。
在黑漆地上描金,本是個需要專心的活,被卜桐泊這樣一念叨,卜中限情不自禁地分神去想了一下河面上的長舟,手中滯頓,又怕描壞,只得停下手。
“桐泊,是我不好,”卜中限放下手中的黑漆螺鈿,“但你也不要再生氣了,你還小,我又無法和你說清這種事...”
“有什麼說不清的!”卜桐泊委屈地一撇嘴,“我問你我孃的事,你從來都支支吾吾,和歌女相會倒是挺上道的,若是你年後拿了錢,大概就要把她買回家了吧!”
卜中限皺了皺眉“你從哪裡聽來的這種話?我從沒想過要去買她。桐泊,她雖是歌女,但也是人,哪有在人身上用買賣的?”
“有啊,多得很,隔壁展覽兔毫盞的大鋪子,他們掌櫃就買了一個唱歌的!這幾天有商會,那些身上纏著褐金花紋腰帶的老爺們,都搶著去聽曲。說不準你那位漂亮歌女,也為他們唱歌呢!”
卜中限從不打算和小女孩爭吵,但聽著卜桐泊越說越離譜,他乾脆將螺鈿放在一邊,轉身拎著卜桐泊的胳膊出了漆器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