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內,田敦吉說道:"駱指揮,張秉文找上門了,見不見?"
“見,當然要見!”
駱養性嘴角微揚,整了整身上的飛魚服:"開門,迎客。"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駱養性負手而立:"張佈政好大的陣仗!"
張秉文拱手行禮:"駱指揮,下官聽聞熊知府家眷出事,特來檢視。不知熊知府現在何處?"
駱養性盯著對方的眼睛,緩緩說道:"濟南知府熊化涉嫌貪賄賂欽差,阻撓辦案,暫時被扣他。怎麼,張藩臺要干涉錦衣衛辦案?"
張秉文面色不變:"下官不敢。只是……"
他微微側身,指著義憤填膺的百姓,說道:"如今民怨沸騰,若處置不當,恐生變故。"
"哦?"
駱養性挑眉:"依張佈政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張秉文壓低聲音:"不如先將熊知府交由按察司看管,平息民憤,待查明真相,再移交錦衣衛,不知駱指揮意下如何?"
駱養性早就料到,對方就是來要人的。
"人到了錦衣衛手裡,案子沒查清楚之前,斷無交出去的道理。"
張秉文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駱指揮此言差矣!按察司主管刑獄,若熊知府真犯了法,也該由按察司審理。錦衣衛直接拿人,不合朝廷規矩!"
"你跟我講規矩?"
駱養性冷笑一聲,右手按上腰間繡春刀,說道:"錦衣衛獨立於六部九卿之外,自成體系,有權拿人!況且,我等出京之時,陛下曾有口諭,准許便宜行事。莫說拿人,就是殺幾個阻撓辦案的,也是可以的!"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看向圍觀的百姓,其中有幾個漢子穿著打扮比較怪異。
他們雖然穿著粗布衣服,可是感覺很彆扭,似乎穿起來很不習慣,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張秉文見對方軟硬不吃,只好壓低聲音說道:“駱指揮,可否借一步說話?”
駱養性便說道:“進來吧!”
說完後,自己先一步走進驛館。
張秉文轉過身,說道:“大家別圍著了,散了吧!”
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圍在門口,誰也不願離去。
駱養性將張秉文引入內室,揮手屏退左右。
房門關上後,外頭的喧囂頓時消失不見。
"張佈政,請坐。"
駱養性做了個手勢,自己先在主位坐下。
張秉文撩起官袍下襬,緩緩落座。
他臉上方才的威嚴神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商人般的精明表情。
"駱指揮,咱們開門見山。你究竟想要什麼?"
駱養性說道:"本指揮說的很清楚,我們是來查撫卹銀的。"
張秉文擺了擺手:"銀子給你了!人犯也給你了!你回去交差,立功封賞,豈不美哉?為何還要把事鬧大?你們抓的可是濟南知府,如果此事沒個說法,你讓我們山東官員的臉往哪擱?"
駱養性不緊不慢地說道:"張佈政此言差矣,熊知府只是個開始,並非結束。案子還沒查清楚,牽扯到誰,現在還不能下論斷。"
張秉文身子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說道:"你,你……莫非你還想把老夫抓走不成?乾脆全山東的官員,你們都抓了唄!"
"張佈政何必動怒?"
駱養性依舊穩坐如山,微笑著說道:"我等奉旨行事,若有證據,自然要抓。若無證據,誰也不會冤枉好人。"
張秉文怒極反笑,臉上的皺紋都扭曲起來:"好!好得很!"
說話間,他往前湊了湊,沉聲道:"你們可要想清楚,山東除了官員,還有衛所的武將,你也要抓嗎?"
這番話裡的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駱養性卻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煽動百姓鬧事,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起兵造反,那就不是本指揮能管的了。到時候,陛下自會派兵剿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