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德和沈睿回到國子監的時候,他兩都略有忐忑。許佑德是在忐忑孔博士會不會還記得剩下那半個晚上的罰跪,沈睿是在忐忑自家那位比孔博士還要厲害萬倍的大哥沈鈳。他兩在國子監中央花園的位置分道揚鑣,許佑德徑直去找博士拜謝,而沈睿得先回宿舍。
許佑德臨走前,還賤賤地揮了揮手,“加油!”
“......”
沈睿只想抽他。
國子監的宿舍七拐八拐,繞得那叫一個瘋魔,原先沈睿還曾吐槽說麻煩,如今卻恨不得這彎再多拐上個十七八道。她慢吞吞地挪著步子,平日裡極費時間曲繞的迴廊此刻卻好像縮短了一半,只消一會兒的功夫,沈睿便站在了刻字沈睿的門前。
宿舍裡並不是寂寥無聲,相反地,兩個聲音一問一答,還挺熱鬧。
“知非~你餓不餓,晚上我帶你去觀華亭去吃牛肉餃子?”
“不餓。”
“知非知非,你瞧,外頭飛來一隻麻雀,是不是寓意著讓咱們出去玩樂?”
“不是。”
“知非~”
“閉嘴。”
這一句句知非叫得親熱,定是謝瓊無疑了,不過聽他大哥這副回覆語氣,看來心情不是一般的差勁。沈睿在門外思考來思考去,身子正面反面地轉了幾圈,還是沒下決心推門進去。
她沒推門,門卻自己開了。沈鈳一張俊臉彷彿覆蓋了一層冰霜,瞧見沈睿的一瞬間雖然緩了口氣,聲音卻依舊冰如玄鐵,“在外頭踟躕著做什麼?還不趕緊進門來。”
沈睿無奈,垂著小腦袋就跟在大哥屁股後後面進了門,謝瓊笑道:“我剛剛就覺得知非心神不寧,還以為是心有旁騖,沒想到是掛念來了。”
“多嘴。”
沈睿撒嬌:“哥~”
沈鈳板著臉,半分面子都不給妹妹:“現在想起來我是你哥了?三日前告別時候,走得倒是極爽快。“
這話裡帶著酸勁兒,沈睿一聽就曉得自己要被翻舊帳了,忙說道:“當時也是情況緊急,人命關天的大事兒,實在是......”
謝瓊也跟著在勸:“是啊,知非,何況那可不是一條簡單的人命,他是你妹夫啊。”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沈睿恨恨地拿眼神殺他。
果不其然,沈鈳一聽,面色立刻由千年不化老寒冰變成了刀槍不入臭石頭,盛滿了怒火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沈睿,把沈睿看得是心有鼓錘聲聲震天,連頭都不肯抬了。
所幸沈鈳自我剋制意識極強,他自己把這滔天的怒火給消化了,再開口,又是平板無波的聲線:“林家的事兒解決了嗎?”
沈睿忙道:“都解決了,我們算是全身而退。”
“沒人發現你的身份?”
沈睿道:“我在林家借用的是許佑德貼身小廝的身份,沒有人能察覺。”
“嗯。”
謝瓊是個活潑性子,看這麼一來一回的問答,氣氛沒挑起來反倒是更尷尬了,忙開口道:“對了,沈家妹子,我問你件事兒,你可得老實回答我。”
沈睿是個記仇的,謝瓊剛剛三言兩語就把大哥的怒火給挑得節節高,因此對他也沒個好臉色擺出來,鼓著臉蛋把頭一撇,不肯接話了。
沈鈳一瞧更來氣了:“禮貌!”
沈睿立刻就慫了:“謝大哥請問。”
謝瓊想來是個玩世不恭的性子,臉上無時無刻不掛著春風得意的微笑,此刻卻是把笑容收斂,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聽知非說,你們打算去查鳳安錢莊的底兒,可有這回事?”
沈睿琢磨著,這謝瓊和自己大哥是個什麼關係,怎麼大哥什麼事兒都跟他說呢?不過自家大哥肯信任的人應該不差,於是她也不願藏著掖著,直說道:“這其實是林家的事兒,許佑德說,林家的生意全被鳳安錢莊給把持著,所以他才要去探查一番,”她偏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也不能算是去掀底兒,真要定義的話,應該算是商務合作。“
謝瓊鄭重道:“鳳安錢莊是個忌諱,你不能再查了。”
沈睿大驚,忙問道:“是有什麼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