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驚愕、不解、甚至帶著一絲惶恐,齊刷刷地投向聲音的來源——新任主將,蕭羽。
“將軍?”孫醫師眉頭緊鎖,語氣帶著醫者特有的固執和焦慮。
“此箭帶鉤,深嵌肌骨,恐已傷及要脈!且箭頭鏽蝕汙穢,破傷風之險迫在眉睫!若不盡快截肢,毒氣一旦蔓延,神仙難救!捆縛是為防他劇痛掙扎,傷勢加劇啊!”
他的話合情合理,完全符合這個時代的醫療認知。
截肢,雖然殘酷,卻是面對這種重傷、高感染風險時,唯一能想到的“保命”之法。
周圍的輔兵和士兵們也紛紛點頭,看向蕭羽的目光充滿了困惑。
將軍剛才用黴菌治病已是驚世駭俗,此刻竟要阻止救治這必死之傷?
蕭羽沒有理會周圍的目光,他快步走到木板前,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那猙獰的傷口,以及士兵痛苦扭曲、汗如雨下的臉。
“截肢?”蕭羽的聲音冰冷,“截肢之後,他便能活嗎?”
孫醫師一滯:“這……截肢總有一線生機,不截,必死無疑!”
“一線生機?”蕭羽抬起頭,目光如刀,直視孫醫師,“孫醫師,你行醫多年,營中因截肢而死於傷口腐爛、高燒不退者,又有多少?!”
孫醫師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卻無法反駁。
截肢的死亡率同樣高得嚇人,失血、休克、以及術後無法控制的感染,每一樣都能輕易奪走生命。
他所謂的“一線生機”,其實渺茫得可憐。
“捆縛?劇痛?”蕭羽再次看向那士兵,“他此刻已近昏厥,身體抽搐乃高熱與毒素所致!強行捆綁,只會加劇其痛苦,甚至可能因過度掙扎導致骨骼或血管二次損傷!”
他站起身,環視眾人,聲音斬釘截鐵:“不準截肢!更不準如此捆綁!”
“可……可是將軍,不截肢,這箭如何取出?倒鉤深陷,強行拔出,只會撕裂皮肉,血流不止啊!”孫醫師急道。
“誰說要強行拔出?”蕭羽目光轉向旁邊準備好的火盆和艾絨,“火盆留下,艾絨撤走。”
他又看向一個端著托盤,上面放著金瘡藥和一壺烈酒的輔兵:“金瘡藥留下。這烈酒……是做什麼用的?”
那輔兵被蕭羽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結結巴巴道:“回……回將軍,孫醫師吩咐,拔箭或截肢前,用烈酒……沖洗傷口,或是給傷者灌下幾口,壯膽……也能減輕些痛楚……”
烈酒沖洗傷口?灌下去壯膽?
蕭羽心中那點不安終於得到了證實。
這個時代的烈酒,竟然被如此浪費!他們隱約知道烈酒或許有點用處,卻完全用錯了地方!
“蠢貨!”蕭羽低喝一聲,嚇得那輔兵一哆嗦。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急躁。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聽我號令!”蕭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取乾淨的布匹來,越多越好!將烈酒全部拿來,倒入盆中!”
“張彪!”
“末將在!”張彪立刻應聲。
“派人,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幾把薄而鋒利的小刀,刀尖要尖銳!再取幾根細長的鐵絲來,用烈火燒紅!”
“是!”張彪雖然不明所以,但對蕭羽的信任讓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去執行命令。
“王虎!”
“末將在!”
“控制火盆,保持炭火旺盛,但不要明火!”
“是!”
孫醫師和李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