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沐做口型。
「桌子,桌子底下。」
丹楓顯然有點遲疑,看向方桌,這張桌子不算大,滿打滿算能坐四個人,鋪了一層淺綠色印花桌布,布料加流蘇的長度剛好能垂到地上,遮住桌下的空間。
勉強能藏人,但……太不體面了。
鬱沐氣笑了,他顯然知道這條龍在別扭什麼,當機立斷,跳下窗臺,抓住丹楓的袖子,幾乎將人拖著塞進了桌子底下。
因為力道過大,丹楓狼狽地跪坐在桌下,不適地揉了下撞在桌角的胳膊,只見鬱沐一掀桌布,探頭進來。
他認真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手指細長,壓在唇上,雙目凝定,過了兩秒,放下桌布,退出去。
丹楓用手撐了下桌板,測量高度,桌下空間狹窄,很矮,他不得不弓起腰,盡力蜷縮。
鬱沐剛站起來,一抬頭,便見月禦掀開了遮陽篷,一腳踩著陽臺,探身進來,驚喜又不解道:“鬱沐,你這是……?”
鬱沐硬著頭皮從地上撿起一粒剛才自己沒吃完的花生:“撿垃圾。”
月禦眨眨眼,狐耳彈動,露出笑容:“哦哦,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呢。”
鬱沐:“……怎麼會。”
他鎮定自若地站起,視線朝下一瞥,不動聲色地將丹楓露在桌布外的袍角踢了進去。
月禦輕盈地從臺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環視一圈,踱步到鬱沐身邊。
“那你剛才怎麼一見到我,就把遮陽篷放下來了?我招呼都沒打完,這種行為有一點不禮貌哦。”
“我……”
不等鬱沐解釋,門口又是一聲侍者的呼喚:“先生,這邊上菜啦。”
“我急著給她開門。”鬱沐就坡下驢,理所當然地走去開門。
“行吧。”
月禦抓了下頭發,時刻在民眾面前保持良好外形是她的自我修養。
門開後,侍者端著好幾道菜進入,她先放在矮櫃上,從一層抽屜拿出就餐用的白色金絲桌布,走向方桌。
“這是?”鬱沐感覺有點不妙,忙問。
“是就餐專用的桌布,隔油汙。”侍者抖一抖,展開,馬上就要抓住桌布一角,被鬱沐一個箭步,一把按住。
“等等!”
“先生?”侍者不解。
鬱沐在侍者和月禦的雙重視線拷打下,硬著頭皮道:
“我朋友看中了你家這個淺綠色桌布的花紋,很有審美,如果你換掉的話,待會他回來,會傷心的。”
侍者頓時僵在原地,“是……剛才和您一起點菜的那位?”
鬱沐重重點頭,信口胡說:“今天是他的生日,你也不希望他難過吧?”
侍者感受到了道德重擔的壓迫感,她猶豫片刻,露出職業化的微笑:“當然,令客人滿意是我們的宗旨,那桌布就不給你換了。”
鬱沐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侍者開始上菜,對每一道菜的做法和來歷進行簡短介紹,正說著,景元來了。
脫去輕鎧的神策將軍像一隻驕傲的白發獅子,氣定神閑地巡視自己的疆土,一進門,便笑吟吟道:
“月禦,你動作真快。”
先前他們在街上,月禦一仰頭便看見了視窗的鬱沐,打招呼不成,竟急不可耐地跳上二樓。
他慢悠悠踱來,不忘在大堂打聽了菜譜和最近的生意情況。
月禦大笑,“抱歉,在家裡習慣了走窗,速度快。”
她眼饞滿桌子珍饈美饌,豪邁地一撩衣擺,坐下:“你和你朋友來吃飯?”
鬱沐:“對,他是地衡司的職員,臨時有事出去了,一會回來。”